人人都去当官了,谁来当老百姓(2 / 2)
他骑着摩托车,从黄花国际机场朝湘江一大桥东桥头驶去,他要去寻找那位“桃花仙子”。他行至半湘街路口,突然看见前面行驶的一辆摩托车朝路旁行走的一位青年男子飞快地撞了上去。只听“轰隆”一声响,人、车皆倒在地上。他为之一惊,感到很奇怪。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行路的青年男子又没挡摩托车手的道,摩托车手为什么要撞倒行路的青年男子?
这时,被撞倒的青年男子趴在地上,这里摸摸,那里揉揉,口里连声喊哎哟,神态显得十分痛苦,好像伤势很严重。摩托车手也躺在地上,口里哎哟喧天。
沈惠民赶紧急刹车,停稳自己的摩托,欲上前将这两个人扶起。不等他跨下摩托,看见撞人的摩托车手是个姿色颇佳的中年女子,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责怪被撞的青年男子挡了她的路,口口声声要被撞的青年男子赔偿她的经济损失和精神损失。被撞的青年男子高大结实自然也不示弱,他一把抓过中年女子挎在肩上的黑皮包,说是要去医院检查治疗。中年女子的模样一下变得凶狠起来,一手夺过黑皮包,一手挥拳直击青年男子的脑门,吼声大得吓人:“你走路不长眼睛,撞坏了老娘的摩托车,你不赔钱,你莫想走人。”
被撞的青年男子一听这话显得格外气愤,一把抓住中年女子的衣领,发出的吼声比她还要大:“瞎了你的狗眼!我走我的路,你骑你的车,老子走路又没拦你的事。你找起老子擂,你不赔老子,还要老子赔你,放你的狗屁!老子昨天才买的一身新衣服,花了千把块钱,被你擂成了这个鬼样子。看看,老子的骨头都被你擂断了。你要是不赔钱,老子就要打断你的腿!你相信不相信?”
顿时,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大堆。
中年女子扫了一眼面前的阵势,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满脸笑容,口气温和:“兄弟!我赔!我赔!”
说着,她右手已从身上掏出三张100元面值的人民币,递给被撞的青年男子说:“兄弟!我身上只有这300元钱,一分不留,全部赔给你,这会要得啵!?”
被撞的青年男子高低不肯,道:“你没有搞错啵?你想用这点钱打发我,我又不是叫花子!”
中年女子显得无奈道:“好兄弟!真的对不起!我身上实在是没钱了,哄你的不是人。”
年轻男子举起了拳头:“你撞了老子还想耍赖!几下就要揍扁你。对你这号泼妇,没得半点客气讲的;对你讲客气,就是对人民的犯罪。”
围观的人们纷纷劝说,青年男子才放下了拳头。
中年女子借机钻出人群,扶起摩托车,欲骑车离去,可摩托车发动不起来。她赶紧扔下摩托车,跑到街道对面,拦住从西向东驶过来的一辆红色桑塔纳出租车,一头钻进车里,卷入滚滚车流。
这一幕,沈惠民全都看在眼里,装在心里。他想:中年女子为什么扔下自己的摩托车不要,钻进出租车慌忙离去?难道仅仅是害怕青年男子找她赔钱,宁可扔下一辆价值两万多元的摩托车逃避眼下的交通肇事责任吗?这岂不是舍弃西瓜,保全芝麻。世界上哪会有这等做法。沈惠民觉得中年女子的行为不对头,他越想,越觉得她身上的疑点越多。
这时,天空中的雨越下越大。被撞的青年男子和围观的人们都纷纷跑到街道两旁躲雨。那一辆撞人的摩托车依然躺在街道旁,任风吹雨淋,无人问津。被撞的青年男子睁大眼睛,四处寻找撞他的中年女子,没有发现人影。他骂骂咧咧:“我看你跑!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你的摩托车不想要了。”
沈惠民听了心里越加提高了警惕。他分析中年女子的行为,弃车而去,有可能搬“救兵”,有可能找关系,有可能舍芝麻保西瓜……无论何种可能,既然脚底板擦猪油,她本人绝不会再回此地。沈惠民背转身,趁人不注意,赶紧给自己身上化装。眨眼间他变换成了一副个体老板的面孔,跨上摩托车,用力踩了一脚油门,风驰电掣般地朝中年女子乘坐的红色桑塔纳出租车离去的方向追去。
红色桑塔纳出租车向东行驶到南门口,向南掉头,进入书院路,一直往南而去。行驶到长沙第一师范学校门前,停了下来。
沈惠民驾驶摩托车,尾随不放。他以为中年女子要在这里下车,赶紧把摩托车停靠在一株樟树后面,防止被中年女子发现。他的目光从枝枝叶叶间穿过,注意中年女子的动向。
中年女子没有下车,只是从车窗里探出头,望了望四周,又关上了车窗。出租车再次启动,离开长沙第一师范学校,重新回到书院路,继续向南行驶。
沈惠民对中年女子的行为越加产生了怀疑,其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均表现得十分老道,绝不是因为误撞了行人躲避赔偿而逃得远远的。摩托车撞人的背后,一定隐藏着重要原因。他打算跟踪到底。他加快车速,跟了上去。红色桑塔纳出租车时而快,时而慢。沈惠民为了不引起中年女子的怀疑,他驾驶摩托车忽左,忽右,忽而冲到前面,忽而落在后面。他始终盯牢出租车,不让它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街面上,溅起酒杯大的水涡。车辆川流不息,水花四溅,街面上涌起了一层薄雾。
这时,沈惠民的摩托车超越到了出租车的前面。突然他发现出租车掉头向西,驶入了六铺街。他赶紧刹车,减速,掉头,又立刻加速,追向六铺街。刚刚从视线中消失的红色桑塔纳出租车又很快回到了他的视线中。出租车继续向西行驶,沈惠民远远地盯着它。出租车驶入湘江大道,奔驰向北。沈惠民暗暗分析:出租车绕来绕去,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湘江大道,又将从西湖路驶过。看来这中年女子是害怕有人跟踪。他减缓车速,距出租车稍稍远一点。他同时抓住时机,将他的摩托车的车牌半遮半掩,以免被中年女子发现他在跟踪。红色桑塔纳出租车在宽阔的湘江大道上向北飞奔,沈惠民紧追不舍。左侧,湘江水滚滚北去。几只鱼鹰从江面上飞来,在沈惠民前面的湘江大道上空短暂盘旋,又飞回江面,飞向江中的橘子洲。红色桑塔纳出租车沿湘江风光带,从南向北不停歇地奔跑着,驶过了杜甫阁、坡子街,驶近解放西路。红灯,湘江大道排起长长一溜车队。出租车停车等候。沈惠民夹在车队中间,与出租车保持一定的距离。
绿灯,车队开始流动。红色出租车驶近湘江一大桥底下,停在了港务局门口。车窗敞开着,副驾驶座上空无人影。
沈惠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狠狠盯了一眼车窗内,的确没看见那个中年女子。他有点着急,赶紧驱车上前,靠近了红色桑塔纳出租车,他看见司机大口抽着香烟,却不见搭车的中年女子。
沈惠民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尽管他此时内心着急,但表面上却很有礼貌地向出租车司机打招呼:“师傅!请问刚才搭车的那位女士往哪里去了?”
出租车司机朝几十米以外的一溜店面努努嘴道:“就在那边。她一个电话没打完,说是手机没电了,到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去了。”
沈惠民的眼光随着司机手指的方向扫过去,看见那位中年女子在一座公用电话亭前止住脚步,抓起了话筒。沈惠民从中年女子的举止推断,她对这一带很熟悉。中年女子一手握话筒,一手拨号。沈惠民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中年女子正手握话筒说得起劲。沈惠民听不清她与那头的对话,无法知道这个人的深浅,但总觉得举止怪异,或许是金融骗子,或许是国际毒枭,或许是拐卖妇女儿童的黑帮头目,或许……他作了多种推测,唯独没有把她往出逃贪官这点上贴近。因为她浑身上下实在没有一点官场的气质。沈惠民深深吸了一口气,贴近中年女子,只听她对电话那头说,人在倒霉的时候,抓只母鸡也打鸣,买头公猪也发情。她骑摩托车走得好端端的,突然一个年轻小子在她面前一晃,倒在了她的车轮前。她强调:“本该那小子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可他仗着年轻力气大,逼着我赔钱。要不是大白天围观的人成堆,我一分钱都不得赔。依得我的脾气,一枪送他见阎王。”
沈惠民听了这话内心一怔,注意观察她的腰间,没有发现隆起之状。只听中年女子继续对电话那头讲得起劲:“我怕节外生枝,给了那个小杂种300块钱买棺材。我丢下摩托车走人。”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你赶快……”
下面的话,沈惠民无法听清。他进一步贴近中年女子。突然,中年女子提高嗓门道:“你是个好堂客。好的。不见不散。”
沈惠民心想:继续跟踪。看看与她接头的是什么人。沈惠民还没来得及转身,突然出现了他意想不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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