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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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芷忍不住笑道:“比儿子更高兴?你为什么还让陈子旺去举报贺老三?我不记得这些年你和他还有别的过节。”

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可旧话重提,沈校长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用来重复:“不要听贺北安对咱们父女挑拨离间。”

“他挑拨离间?既然您这么后悔,那您现在为什么不承认我?”沈芷不愿意追问这件事,除了证明他的父亲以前对她的不在意,证明不了其他,她的伤口不太允许她笑,所以她挤出的笑不太好看,“毕竟您现在已经没有了生存压力。不要说您不承认是为了维护贺老三的名誉。”

沈校长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现在这个政策,虽然现在放开了二胎,要是被组织知道了,我也是要受处分的,老二你想想,是现在的我对你有好处,还是一个削去职位连退休金都可能没有的老人对你有好处,我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你,以后你的养老负担也没那么重。”

“您怎样都好,我希望您不要再来了。我之前花您的钱,我会按照通胀之后的数额还给您,咱们以后还是不要再有联系了。”

她难过的,并不只是她的父亲不认她。在她年少的时候,她还是很喜欢这个父亲的,有人嘲笑她没父亲,她说才不是,她的爸爸比别人的爸爸都高都帅气,沈校长来乡下看爷爷顺便看她,她软磨硬泡终于让她的爸爸随她去小卖部买棒棒糖,小卖部离她家有一段距离,她想在这段距离里展示她的父亲,她拉着沈校长的手走在街上,真有人过来问她牵着的是不是她爸爸,沈芷她扬起了头,刚要向另一个孩子介绍,结果沈校长拉走了沈芷,又叮嘱她不要对别人乱说。为了奖励她不乱说话,沈校长给她买了一袋棒棒糖,什么口味的都有。为了这袋棒棒糖,沈芷又成了一个说谎虚荣没爸爸的孩子。

他甚至没有耐心跟她解释他俩为什么要伪装,只是粗暴地告诉沈芷不要在外人面前说他。沈校长为此还指责过金美花,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沈芷她是捡来的,现在给他制造了多大麻烦。这责备是很委婉的,因为他还要金美花继续抚养沈芷。不过最让沈芷伤心的不是不承认她,即使是他俩独处的时候,她也感到了父亲对她的嫌弃,那些嫌弃她当时没发觉,是后来回到桉城,和沈芸对比出来的。

“沈芷,就算我以前有做得不够的地方,我现在补偿不可以吗?”沈校长引用了近来很时髦的一句话,“我也是第一次当父亲。”

“您对沈芸,那才是第一次当父亲。您不需要补偿我,只需要远离我。您可能不知道,您现在对我的关心对我是种负担。”沈芷上大学后,沈校长突然喷薄出父爱,有时间就去学校看她,在沈芷的学校,没人认得他,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做沈芷的父亲。沈芷还有室友羡慕她有这样一个父亲,永远带着笑,每年会寄好几箱番石榴给沈芷,足够她们宿舍的人吃整整一个星期。她上大学的时候也想过不计前嫌,珍惜现在,可她以前某个阶段特别需要的东西到了另一个时间段,就是不需要了。

“老二,你以为这些年我和你母亲过得很容易?”

沈芷截断了沈校长的话,她受够了沈校长的辩解,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得已,而这么不得已当然是因为她身份的不合法,她的爸妈不欢迎她,就连法律政策也不欢迎她。

“您不要再联系我了。”沈芷继续说,“您如果再来找我,别怨我去举报您。”

沈芷昨天刚做完手术,她的气力不允许她说那么多话,说完她就闭上眼睛,等着她的父亲离开。

后来她被人握住了手,那手她很熟悉,是贺北安的。

第51章 丢人

沈芷闭上眼睛, 眼睛发涩。

“哭出来吧,没什么丢人的。”

“没什么可哭的,我早就习惯了。”她笑着说, “我的童年其实没那么不幸福, 你可能不相信, 我从来都没有被打过,也没有为钱发过什么愁。就这两点, 已经胜过很多人。”唯一的问题,就是不被需要。

沈芷的眼睛仍然闭着,贺北安去摸她的额头。

沈芸来看妹妹, 带了一大捧花。和花一起来的还有信鸿, 信鸿是个很爱交际的人, 可面对着他的老板,硬生生学会了沉默。

沈芷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花粉过敏,能不能把花拿到门外。”

沈芸很尴尬,但还是照做了。

贺北安坐在一旁给沈芷剥橘子,他不说话, 只是随机把橘子瓣送到沈芷嘴里。沈芷不张嘴, 他就把橘子瓣放到沈芷的唇缝里,沈芷怕了贺北安, 只好他一把橘子送过来, 她就自动张开嘴。

“你们俩感情真好。”

贺北安问:“你们要不要吃橘子?”

沈芸忙笑笑:“谢谢, 不用了。”她本来是探病的, 可病人对她的态度, 让她把一早准备的客套话都没有发挥的余地。

还是信鸿开了口:“爸之前来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信鸿进医院的时候正看到他的老泰山,他刚要和老泰山问问妻妹的情况,结果结果对他来说, 沈校长直接皱眉摆手,让他不要再提。

沈芸同沈芷说:“爸爸的话,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你还不知道,他一直是这个样子,他对信鸿也是各种不满意。你这么能干,他更觉得谁都配不上你。我们也劝他,贺……总年纪轻轻就这么成功,桉城别说同年龄段,就算把所有人放在一起说,哪有比他更强的,更何况抛开这些,你们这些年的感情也不是谁都比得上的。我们这些天老劝他……”

沈芷低头,任由贺北安把橘子送到她的嘴里。沈芸把这当成默认,又继续同贺北安说:“老二那时候老是为了你和我爸顶嘴,我回家少,可每次都听到她为了你和爸爸吵架。”她又笑着说,“那时候老二怕我爸处罚你,老拿超生的事情威胁我爸,气得我爸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干生气。其实我爸还是挺宠老二的,要是换了我和他顶嘴,他一个星期都未必理我,但无论老二说什么,他从来没因此冷落过老二。”

沈芸并不怎么觉得她的父母亏欠了沈芷什么,就算有所亏欠,这些年也补过来了。她没说的是,她爸足够对得起沈芷,以贺北安今时今日的财力,要是想卖女求荣,早就巴不得送上去,现在这样,反而说明了她的爱,可沈芷并没什么领情的意思,她为她的父亲感到不值。

沈芷任由沈芸说着,她咽了一瓣橘子:“我想休息了,谢谢你们来看我。”

这是送客的意思,沈芸和信鸿告了辞。

沈芸说的事,贺北安以前从不知道,他不知道沈芷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以前他还纳闷,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违反校规,但从来没被开除过,即使是停课,没停两天,他又被召唤回来。他知道这里面沈芷出了力,可他不知道沈芷是这样出力的。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贺北安并不知道沈芷为他能继续上学做了这么多,如果知道,他也绝对不会按照沈芷给他设计的道路去考大学。不过他会对他俩的感情更有信心一点,他早应该去找他了。

“给我瓣橘子。”

贺北安把橘子送到沈芷嘴里。

“这橘子可真酸。”酸得沈芷眼角滑出一滴泪,“其实我开始并不是为了你,有一部分是为了和他赌气。”

她一直没对贺北安说过,其实她的父亲去举报贺老三,她的痛苦愤怒可能并不亚于贺北安,即使贺老三犯了太多错,但如果她的父亲欣喜她的到来,就不会对和贺老三有那么多的怨怼。后来她的父亲每一次发难贺北安,都被她理解为对自己的不满。

其实她给过她的父亲机会,不止一次。他其实不需要辩解什么,他的困难她都可以理解,他只要说对不起就可以了。沈校长每一次辩解,都会给她一种感觉,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误。”

贺老三坐牢后,沈芷去天桥上给贺北安买假假条,盖假章,三分之二是为了贺北安,还有三分之一是为了和她的父亲赌气。后来她就忘了这三分之一。

贺北安听懂了沈芷的潜台词,她后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和她的父亲没关系。

“我没高考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沈芷没说话,其实有,不过并不是因为她父亲。她让贺北安考大学并不是为了证明她父亲的想法是错的,而是希望有一个人能陪她,当然也有为了贺北安前途的成分,不过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因为贺北安即使没考上大学,来她的城市送快递送外卖干什么,她都觉得好。

她自我检讨:“我那时候还是自私了,其实那并不适合你。”

“我不是也没听你的嘛,咱俩扯平了。”

沈芷想笑没笑出来。

“沈芷,别假大方了,你其实一直是怪我的吧。”

沈芷从桌上拿了一个橘子,去剥橘子皮,她选了一瓣汁水多的,往嘴里送,太酸了,酸得她几乎要掉出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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