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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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唯一的支撑,宫惟颓然倒地,看见鲜血汩汩涌出创口,很快在草地上聚起一小滩血洼。

下一刻,白太守凭空出现在鬼影手中,左右双剑同时向尉迟骁斩去,情势瞬间倒转!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风带来一阵甜香。

宫惟愕然睁大了眼睛。

——只见血滴从他垂落的指尖落下,掉进身侧草丛中一朵不知名摇曳的野花中。花蕊似乎被烫了一下,随即数道纵横交错的红线犹如血脉,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泛着绯光隐入大地。

漫山遍野的树木突然都开花了。

桃花成苞、绽放、吐蕊,绯云铺向远方,层层叠叠延伸成海。王府朱门墙里墙外,千家万户大街小巷,风扬起千万纷飞桃雪,映在每个人惊叹的眼底。

世间绝迹十六年的桃花,一夕间全开了。

·

沧阳山,天极塔。

九重高塔,铜檐深殿,天穹在上伸手可触。

安静的殿堂中无数幻影交错重叠,以高台为中心缓缓盘旋,细看是山川地理、河流村落,蚂蚁般的行人车马清晰可见,三千世界竟都微缩呈现在此,犹如仙家壶中日月,玄妙至极。

高台玉座上,打坐的徐霜策突然睁开眼睛,伸手在半空一拂。

千万幻象中的一幅图景随着他的动作放大,现出熙熙攘攘的九重都城,大片大片绯云疾速向全城蔓延,赫然是临江都。

“桃祸?”殿中一名守卫弟子失声惊道,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怎么可能是桃祸?!”

北方各世家曾用“桃祸”暗指宫惟——可那妖异诡谲如狐、与沧阳宗处处做对的刑惩院大院长,已经死了十六年了!

话音刚落他脊椎一凉,只见是徐霜策意义不明地瞥了他一眼。这名弟子膝盖一软,来不及告罪自己失态,只见徐宗主大步走下高台,袍裾随步伐而拂起,三千红尘幻象随之收拢于他袖中,壮观恢弘异常。

他站在高逾百丈的玉栏边一伸手,沉声道:“不奈何。”

一剑寒光从璇玑殿方向呼啸而来,被他握在掌中,随即御剑而起,流星般划破天际,投向临江都方向——

“宗主出关了!”

“恭迎宗主出关!”

沿途弟子纷纷拜倒,震愕有之,惶恐有之,更多的是激动和好奇。

徐霜策一向极少离开沧阳山,早年唯有大事才露面,近年来更是轻易不现身人前。当不奈何剑壮丽的气劲掠过苍穹时,这个消息也随之长了翅膀一般,在世人饱含着兴奋和恐惧的口耳相传中,迅速流向整个修仙界。

徐宗主所去为何?

临江都发生了什么?

——千里山河弹指瞬间,不奈何如白金色的闪电向下俯冲。在越过巍峨城墙的一刹那,漫天绚丽桃花扑面而来。

徐霜策剑眉微微压紧,猝然一甩手,将袖中一枚绣着“徐”字的淡金剑穗抛向临江都城池。

下一刻,一层常人无法看见的透明保护罩拔地而起,从四面八方团团围住了巨大的临江都,随即高耸直上九霄,于天穹下唰然显出了一个金戈铁戟般的——“徐”!

“徐霜策封了临江都?”

岱山仙盟,懲舒宫中,一名深色布衣、身材挺拔的男子皱起眉头,他面相俊朗而温和,但此时有些难以置信,又问了一句:“用的‘大乘印’吗?”

方才那名飞奔来报的弟子俯首道:“回盟主,是大乘印,已确认无误。”

那布衣男子正是统御仙盟多年的武元尊,应恺。

大乘印顾名思义,是宗师级别人物突破金丹期、提升大乘境后,才有资格使用的一件仙家法宝,乃是作标记之用。不论哪里发生邪祟作乱之事,只要有宗师投下大乘印,便说明他已将此地、此事划进自己的保护范围,所有行动由他一人决定,随之产生的任何危险也都是他一力承担。

这是为了避免在决策的过程中人多口杂产生纷争,也是为了各位大宗师能毫无避忌地施展自家秘法。按仙盟的规矩,在动乱解决之前,其他宗师是不能轻易进入被大乘印保护的地界的。

“报——!盟主!”又一名弟子疾步上堂,高举一枚发光的传信令牌:“谒金门剑宗大人请见!”

应恺一扬手,令牌抛向半空,青玉方砖的地面上顿时铺开千里显形阵,一个身着檀色箭袖衣袍配深金护臂轻铠的青年现身于阵中,容貌与尉迟骁有四五分相似,但更年长几岁,眉眼更加冷俊桀骜,正是当世“一门二尊三宗”中的剑宗尉迟锐!

应恺心头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出什么事了,长生?”

“临江都。鬼修现世。死伤者众。”

尉迟锐从少年起就寡言少语,说话言简意赅,经常几个字几个字地蹦,紧接着下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颜色:

“满城桃夭尽放,已成异象。”

——与此同时,临江都。

鬼修似是惊呆了,尉迟骁趁机一剑将它逼得退后,同时逸出数丈,挡在宫惟身前,从袖中摸出止血圣药劈头盖脸往他左肩创口上倒:“你没事吧?!这桃花是怎么回事?”

“……”宫惟沙哑道:“不知道。”

越来越浓重的战栗正从脊椎蹿起,似乎预兆着某种不祥。很快他感觉到左胸心口处传来熟悉的刺痛,仿佛再次被某种锋利冰凉的兵刃贯穿。

是不奈何。

满城桃夭恰似十六年前,惊动了他这辈子最不想再见的人!

尉迟骁抬头远望:“徐宗主?!”

宫惟大脑空白,下意识就往后退,然而剧痛已在刹那间迫近——

汹涌剑气摧山裂海,有一人当空而下,仗剑而立、眉目森寒,正是徐霜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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