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1 / 2)
“……”
应恺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
宫惟剑已归鞘,抬起鞘尖指了指脚下:“你看这人间。”
――顺着他所示意的方向望去,岱山仙盟不复存在,临江都已陷落火海,连绵城墙与大片建筑坍塌殆尽,大地处处是哭喊与烽烟。
“你看到这些心里高兴吗?”宫惟看着他,认真地问:“与梦境中的应师兄相比,哪一个你更高兴一点?”
应恺握剑的右手不由自主垂了下去,良久深吸一口气,沙哑道:“阿惟,谢谢你给了师兄那么多年的美梦。如果当初能选择永远不醒,我……”
他猝然感觉到什么,但已经来不及转身了。
不奈何剑从背后雷霆而至,应恺只来得及仓促出剑,整个人被重重轰飞了上千里!
宫惟:“……”
尉迟锐:“……”
宣静河:“……”
漫天森寒剑光,映出了众人表情空白的脸。
徐霜策冷冷道:“不能等打完再叫阿惟?”随即拂袖千里,迅疾无伦,惊世一剑斩向北垣上神!
第87章
“……东天上神出手决断, 果然非我等能及啊,”安静片刻后只听瓶子里的宣静河唏嘘道。
徐霜策身影已闪现在应恺上方,顷刻间交手上千招, 云海电闪雷鸣, 无数粗壮的闪电成柱打下人间。应恺确实不欲与徐霜策陷入鏖战, 定山海一味格挡不奈何剑锋,在那山崩地裂的重撞中不断喷出金色神血, 身躯疾速向地面坠去, 突然身后又有气劲袭来, 是白太守!
应恺猝然转身, 一剑爆发全力――锵!
定山海同时架住了当空而来的不奈何与白太守, 剑锋爆发锐响!
此时此刻,远方的临江都已陷入火海,硝烟之下城墙坍塌,惨状悉数映在应恺眼底。然而他没有任何心愿达成后的喜悦, 须臾后闭上眼睛, 移开了目光。
“阿惟, ”他仓促地笑了下:“要是此刻还在蝶死梦生里该多好啊。”
宫惟瞳孔微微睁大。
这句话过后,应恺手中的剑蓦然撤劲。
不奈何与白太守两把神剑的巨力却收不住, 三道剑锋摩擦爆发耀眼电光,将应恺整个人远远甩飞了出去, 瞬间没入了滔滔雷海!
宫惟箭步上前欲追,徐霜策闭目略一凝神,睁眼道:“来不及了, 已经消失了。”
宫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片刻后回头问:“他回上天界了吗?”
徐霜策道:“应该是藏在人间某处,只是你我感应不到。”
灭世兵人被宣静河用大乘印封锁了三天, 只来得及屠戮临江都这一座城池,且之前百姓已撤离了一部分,与九千年前灭世之战那千里赤土的惨景相比,已经算好了很多。
但先前灭世兵人爆出的数百万机关零件已经飞向了人间的各个角落,不知何时就要爆雷。徐霜策轻呼了口气,修长的手指一按宫惟肩膀,道:“先回去吧。接下来怕是要大乱。”宫惟单薄的身影在狂风中衣袍飘飞,茫然望着应恺消失的方向,眼神深处有一丝难过,良久轻轻地道:“要是九千年前的小狐狸早一点被捡上沧阳山就好了……”
徐霜策却淡淡道:“迟了。如今再多感化对应宸渊都是无用的,能救他的只剩他自己了。”
应恺只要回了上天界,其余仙神立刻就能感知,藏在人间反而不好找。只是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看到熟悉的岱山仙盟化为白地、繁华的临江都熊熊燃烧,心里是什么感受?
宫惟百味杂陈,被徐霜策拉起一只手往回走去。
徐霜策身量极高,而且挺拔,宫惟被他这么一牵,还是有点像师尊牵着年少的爱徒。两人身侧云海中的闪电终于平息,宫惟突然想起一事,抬起另一只手摸摸徐霜策心口,担忧地问:“还疼吗?”
徐霜策默然片刻,才道:“早已不疼了。”
宫惟总算松了口气:“那就好。哎,其实我跟曲獬一样不会真死,千百年后天地会再次将我孕育出来,但你是人身封神,万一你真死了可怎么办?那个以身相代符以后可不能乱用啦。”
徐霜策道:“但你会疼。”
宫惟随口说:“也不是很疼……咦,徐白,你刚才是对我说了一句情话吗?”
徐霜策不语。
宫惟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下又亮起来,满心惆怅一扫而光,笑嘻嘻道:“不要害羞嘛,你再对我多说两句好不好?你再多说两句,我就把我其实一点也不疼,而且现在还很高兴的秘密告诉你啦。”
徐霜策攥着他的手紧了紧,少顷终于问:“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宫惟问:“哪样?”
徐霜策低声道:“世人误解你,排斥你,对你刀剑相向;应恺重拾恶念,辜负了九千年前你设法为他解除杀障的苦苦奔波;连我都在转世轮回中忘记了你,甚至在升仙台上险些把你一剑杀死……这些都是可以一笔勾销的吗?只是因为你侥幸没死,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到最后几个字时他声音已经是从牙关里出来的了。
宫惟不解地眨眨眼睛,道:“可是世人也很爱我呀。应恺想挖我眼睛的时候还哭了呢。你也只是因为误会才对我出剑,最后还用以身相代术替我死了,是不是?”
徐霜策面色雪白如冰,一言不发。
“这世上的爱恨是恒定的,犹如太极阴阳,都是自然道法的一部分。人因被误解而收获憎恨,自然也会因为误解消除而收获喜爱呀。”
宫惟偷觑徐霜策那毫不见晴的脸色,想了想又轻松地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对我的那些情意,就肯定不是自然道法中的一部分了。”
“……”徐霜策终于开口问:“为何?”
宫惟笑嘻嘻地回答:“因为太多啦,自然道法应该装不下吧!”
徐霜策停下脚步,把宫惟紧紧按在自己怀里,下颔紧贴着少年的鬓发,每一下颤栗的呼吸都拂过他柔黑的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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