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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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戏已接近尾声,鼓槌轻轻敲击着,越来越弱, 就像王子那颗逐渐失去活力的心。

苍凉悠远的胡笳声响起来,似乎是在追忆曾几何时月下的私语。

“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你?”

“明天。”

王子重新燃起了希望,“明天我在湖边等你。”

社戏结束了,英俊的王子和美丽的仙女携手向观众鞠躬致谢,台下的人起身鼓掌,为他们的精彩表演欢呼着。

楚离也站了起来,周围的人说这是圆满的结局,仙女不会骗人,他们必会在一起。

他不这样想,明天,多么虚幻的词语,明天是今天的明天,后天是明天的明天,每一天,都是明天。

无数个明天连起来,便是永远。

给你希望,让你在美好憧憬中日甚一日的绝望,这是仙女对王子的报复。

一种难以言明的酸楚徘徊在心头,几乎要把他压垮,楚离不知道这是君迁子的感受,还是他自己的。

此刻,台上的桃夭看向他,目光中是他许久未见的温柔。

他忽然想问问桃夭是怎样想的。

散场了,可楚离没有机会和桃夭说话,拦住他的是师父略带愠色的眼睛。

老比丘什么都没说,直接把他带回寺院,单独挑了一本金刚经命他抄写。

夜深了,银辉满地,心猿意马的楚离还没有抄完。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看到这一句经文的时候,楚离的笔停住了。

发烫的头脑渐次冷静,他明白了老比丘的用意。

不要被世间法迷惑,这一切不过是追求佛法的道路上的荆棘。

但楚离知道,浩瀚的佛法不能阻止君迁子的思慕,正如现在,他不受控制地想念着桃夭。

明知是虚幻的梦,却真实得可怕。

再遇见桃夭的时候,天空下起了绵密的细雨,她撑着一把油伞倚在桥头,瞅着柳荫下淋雨的他直乐。

楚离把头扭过去不看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从桥下走过——他试图扰乱梦的走向。

一粒小石子落在他的脚下,接着是桃夭的轻笑:“缘何不敢看我?”

楚离答不出。

“你会画画吗?”

“会。”

“帮我画几个花样子。”

她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提笔坐在书案前。

楚离不禁暗暗苦笑,若总是一不当心就被梦境束缚,那就没法子离开锁魂阵了!

桃夭给他磨墨,皓腕如雪,手似兰花,她靠得很近,近得可以看清她如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若是醒来,只怕她再也不会对自己笑一下。

画完这个花样子,就不再见她,等时机差不多了,就告诉她这是个梦,她不记得自己,总该记得小狼他们。

楚离如实想着,手下一直没停,桃花、牡丹、茉莉……

他画一朵,桃夭便在他面前放下另外一朵。

不知不觉天色向晚。

“水灵灵的就跟刚摘下来一样,活了!”桃夭捧着花样子欢喜得不得了,“这个绣在裙裾上,这个做个荷包,定会卖个好价钱。”

楚离看着她微笑。

桃夭收拾出做好的针线活,准备拿到城北的夜市上去卖。

从城南到城北,将近一个时辰的脚程。

“我知道条近路,从芦苇荡撑船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楚离说完,怔楞了下。

这话并非出自他的意愿,但听到桃夭问他会不会撑船的时候,他居然说了声“会”!

再这样下去会逐渐丧失自我意识!楚离脑中警铃大作,可他的手被桃夭温软的小手牵住那一刹那,所有的警戒瞬间瓦解。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河面,水面粼粼的,金波灿烂,小船悠悠,他二人的倒影在水里轻轻荡漾。

芦苇足有六七尺高,长得密密的,几乎遮住了大半个河道。

小船越往里走,河道越窄,人声也离得越远,渐渐的,河道只能勉强容下这叶扁舟。

尖尖的船头在这条窄仄的水路上艰难前行着,长长的芦苇隔绝了外界,无人,无声,唯有摇橹的吱呀声,和水浪的哗哗声,有节奏地交替响着。

楚离无端紧张起来,心脏砰砰地跳着,他使劲摇着,拼命想让小船穿过这边芦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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