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皆罪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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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北被对方话语中的不客气堵了一下,踌躇了一下,还是再接再厉游说着。

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很重要,他把所有的钱都留了下来,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了。而这份工作管住不说中午还能管顿饭,最重要的是工资还是日结,时间也比较自由,是最适合他现在这种情况的了。

老板被磨的受不了,看对方长相不错,说不定能给拉点生意,也就勉勉强强点头同意了。

他带着来到了位于饭店二楼角落的一个包厢,这里被改装了一下,成了员工宿舍,里面塞进了四张钢管做的双层床,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四个人,都是这里的员工。

老板指了指位于最里面床的下铺:“你就睡这吧。”说罢就离开了。

桑北把自己的手提包放在了床上,有些不自在的坐了下去,那张老旧的床顿时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吱嘎”声,像是快要断裂的样子。

他吓了一跳,顿时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像极了一只呆头鹅。

几个同宿舍的人麻木又冷淡地看过来了一眼,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只有睡在他对面的一个老头咧着嘴笑了,露出了满嘴的黄板牙:“你是新来的?没事,这床就这样,就是声音大了点,塌不了。”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友善的目光,桑北把勾了勾唇角以示回应,却也不敢再坐下,只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窗户破了个洞,用报纸勉强糊着挡风,墙壁上刷着的白漆已经开始破皮脱落,挂满了蜘蛛网,房顶正中间挂了一个老旧的电灯泡,散发着昏黄的暗淡的灯光。

几个男人一起住着,生活上不甚讲究,大白天的也拉着窗帘呼呼大睡,地上的烟头和灰尘搅在一起,足有几尺厚。

桑北干净整洁的衣着和这里充满了格格不入,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住在对面的老头又笑了:“嘿嘿,这里没那么多讲究,只要你给顾客上菜的时候穿的干净点就行,别的时候谁管你呢。”

桑北尴尬的说不出话来,这时刚好到了开工时间,躺在床上的男人们都忙活了起来,他这才松了口气。

有人丢给他一件工作服,黑色的,倒是看不出来上面脏不脏,就是有些脱线。

也顾不上挑剔,他换了衣服,就跟着众人来到了饭店一楼。

几个人各司其职,桑北虽然没干过这种活,好在他还算是聪明,端个盘子擦个桌子还是可以的,也就刚开始笨拙了点,越做越得心应手。

一晚上的劳累过去,老板交给他一张单薄的可怜的五十块钱,桑北收好以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跑去外面的商店买了两个冷馒头,连包榨菜都舍不得买,回到饭店接了杯自来水,就这么吃了起来,噎的他直翻白眼。

饿得久了吃这些东西也满足的很,他匆匆忙忙吃完,就又赶去了医院。

护工正在喂桑父吃饭,糯糯的米粥搭配着两三样开胃又好消化的小菜。

桑北就扒在门口看了看,身上还穿着那身廉价布料做的工作服,因为质地不透气,现在隐约散发着一股子汗臭味。

他不敢进去,怕父亲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伤心,正想离开时却被护士叫住了,递给了他一张账单。

住院的费用桑皎皎已经缴纳了许多,看着单薄的纸张上那高昂的数字,桑北不由得咬了咬牙,自己有手有脚的,还能赚钱,老花妹妹的算怎么回事?

他心里盘算着多攒钱,把医药费护工费还给桑皎皎,就又找了几份兼职工作,每天除了那四五个小时少得可怜的睡眠时间,都奔波在外,为了能挣钱,他什么脏活累活都做了。

回到饭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桑北拖着疲惫的身躯洗了工作衣,也顾不得嫌弃那散发着潮湿味道的被褥,倒头就睡了过去。

只是毕竟不是从小居住的环境,怎么睡都睡不踏实,在有人试图去拽自己枕头的时候,他就猛地惊醒了过来。

房间里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那人身上传来的无比廉价又呛人的烟草味,验证了他的身份,就是睡在他对铺的那个老头。

老头还不知道人已经醒了,还在小心翼翼地拽着桑北压在枕头下的包,嘴里不住地嘀咕着:“我好像看见他把钱藏在这里面了,怎么就拽不出来呢。”

桑北猛地坐起身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不敢置信地低吼了一声:“你居然敢偷我的东西?!”

他的手劲不自觉的放大了几分,捏的老头直接惨叫了一声跳了起来,不知带倒了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的摔在了地上。

两人发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不仅把同宿舍的人惊醒了,还让老板匆匆赶了过来。

老板满脸带着从睡梦中惊醒的不爽,一挤进门就大声嚷嚷起来:“吵什么吵!”

桑北咬着牙,不肯松手:“他偷我东西!”

“你冤枉人!”老头杀猪似的叫着,倚老卖老起来:“我偷你东西干什么,你有证据吗?”

他的手还在皮包上放着呢,说起谎话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行了行了。”老板开始和稀泥:“人家都说没偷了,快睡觉去。”

桑北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就惹来了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新来的,你别在这没事找事了,再冤枉人小心我报警抓你了!”

这些人怎么都不讲理呢!

他只觉得一阵气急攻心,头一阵发闷,喉咙里满是腥甜的味道,眼一黑就昏倒了过去。

老板怕惹出人命,连忙把桑北送去了一家小黑诊所,诊断结果是过度劳累加上长时间的营养不良才会晕倒的,输点葡萄糖就没事了,平时要多注意休息。

听了医生的话,老板却说什么都不肯再用他了,最后一天的工资都没给,甚至还把人的皮包和钱昧了下来,就把桑北开除了。

桑北就这么丢掉了工作和唯一的家当,甚至连晚上住的地方都没了。

他也只能苦涩又自嘲的笑一笑,老板敢这么做,就说明他身后肯定有背景,不怕惹事。

当了这么多年律师的他怎么会不清楚,就算是报警了也不会有什么用。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桑皎皎的耳朵里。

她把整个航市翻了个遍,好不容易才发现了桑北的行迹,等她赶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居然是在个工地里。

空气混浊不堪,飘满了各种灰尘,堆满了各种建筑材料。

桑皎皎在人群里穿梭着,在一张张黝黑的脸庞上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一个瘦弱到极致的身影微微弯曲着,身上穿着陈旧不堪的t恤衫,脖子上搭着一条微微泛黄的毛巾。

才不过几天没见,他竟然就已经瘦成这副样子了吗?

单薄的脊背上只能看到明显的肩胛骨,脖颈和手背因为使劲而绽着青筋。

他弯腰用力,把一摞摞的砖头往推车上搬运着,额角不断地往出渗着冷汗,突然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

桑北直起腰来,抬头擦了擦鬓角的汗珠,露出了那张因为营养不良而变得有些面黄肌瘦的脸,嘴唇干裂到起皮。

歇了一会,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渴的唇瓣,却因为身无分文不敢去买瓶水,只能再次去搬那摞无比沉重的砖头,却因为身体发虚手上无力,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桑皎皎下意识地往过迈了一步,就看到包工头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蹿了出来,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他可不像这些卖苦力的那么抗冻,裹着个军大衣蹲在角落里打牌,躲避着瑟瑟的寒风。

她犹豫了一下,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站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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