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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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参加这县试,是要找共五个考生“联名结保”的,又叫“五童结”,如有其中一人行冒名顶替之事,其余四个人也都跑不了,大家都要一起连坐受罚,最低也是五年之内不得科考的结果。

但谢良钰有叶老这么个老师,又算是与明县令交好,自然可以走另外一条路:请廪生作保。

这对考生来说自然是好事,不用有与其余四人互保的风险,可这样一来,那位作保的廪生便要承担被担保者作假的风险,一旦出事,最轻也是被革除秀才功名。因此若是一般人,极难寻得到廪生作保。

可明县令拍着胸脯答应帮忙找人,那自然是没有找不到的。他直接给谢良钰指定了廪生作保——这可并不是什么“作威作福”的行径,正相反,只要将叶老的名头一说,他的关门弟子,那廪生们是挤破了头也想来往里头凑的。

毕竟这也算是门关系,考试的人可见的未来前途光明,谁不想与这样的人沾点亲带故的啊?

谢家宗族那边,谢常青今年也下场,但他学得中规中矩,多半只是去碰碰运气,家里更没有银子门路找人作保,但好在他身在学馆,身边不少同窗此次要同去,大家相互之间知根知底的,五童结保也便是了。

到了报名那天,谢良钰早早到了县衙,衙门前的公差显见的比平日多些,看上去戒备森严,很是正式的模样。

他没在外头与那些相互结保的学生们一道排队,而直接变进了礼房——那些公差们早得了吩咐,对这位时常与自家大人同进同出的书生也熟,自然不会阻拦,谢良钰温文尔雅地一一对他们点头致礼,便缓步走了进去。

这县试的“保”,证明考生是本人前来只是最基本的一项,除此之外,还要查阅其履历、户籍、身世、三代之内有无从事下九流之类低贱的营生,等等琐碎事务,最后才记录考生身高相貌,在考牌上签名、按上手印证明正身,再在背面贴上“浮票”,这报名便算是成了。

谢良钰有明县令这道金牌在,自然是省却许多盘问记录的时间,黄县丞亲自迎出来,直领他进了内堂,明寅铖已与一位青袍秀才在彼处喝茶,见谢良钰他们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

——也并不是什么生人,年前鸿宾楼的宴会上,他们还一道谈论过郑教谕家里那桩闹得风风雨雨的事情来着,这秀才姓秦,正是当时坐在谢良钰身边,与他说了不少小话的那位。

两人在县令的介绍下,这才又算是正是拜见过了,明寅铖还笑咪咪道:“玉林是要参加明年乡试的,若山堂顺利,到时你们便是名正言顺的同窗了。”

那秦玉林笑道:“以谢学弟的学问,定然顺利的。”

谢良钰也不客气:“虽不敢托大,但如此便借学兄吉言,”他端正正做了一揖,眼角透着笑意,“日后我们同窗的时候,还长着呢。”

他倒是自信,还借此对秦玉林也奉承祝福了两句,秦玉林哈哈一笑,在他考牌背后签字用了印,谢良钰这县试的报名,便如此轻而易举地结束了。

至于原本那需交的统共一百五十六文的报名费,有县太爷本人站在这里,自然也与他免了。

做完这些事,明寅铖顺道与谢良钰说了定下来的黄道吉日,又对他勉励几句,便放他回去读书了。

第65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先前早定下的县试的日子。

对所有参考的读书人来说,这可都是大事,谢良钰虽早已不紧张了,可他周围的人却无比紧张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梅娘,这小姑娘的注意力完全被从她的小生意上转移了出来,开始围绕着相公打转,简直恨不得把他供起来,让他每天住在书桌前,最好脚都不要沾地。

那只被带回家的大黑狗简直灵性般的乖觉,自从回家以后,一声大声吠叫都没有过,镇日里连走路都是夹着尾巴踮起脚来走,再配上那一身黑乎乎且因为治伤而被剪得七零八落的毛,谢良钰好几次被它吓一大跳,还当是个索冤的幽灵。

除此之外,连左邻右舍也没忘了来凑个热闹,考前几天,谢良钰每每出门遛弯,都会遇到满脸担忧“小相公还不用心备考吗”或者只笑着称赞“小相公是胸有成竹”的街坊,说实在的,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把左左右右每一张脸都见了个全。

最后几日他不堪其扰,即使读书读烦了,也多半只在自家院子中溜达溜达,甚至趁梅娘不注意,去帮她的菜地洒洒水翻翻土……这些古人一点都不懂得劳逸结合,一味的只知道死学习,怪不得大多都学得傻乎乎的,成了满口之乎者也的移动书橱。

谢良钰很是做作地叹了口气,放风完毕,还是得去温书。

不过,其实他也知道,有人关心自己,也多半是因为梅娘平日与街坊们维持的好人缘,大家不论以何种方式表达,总归是件心意。

考前一日,梅娘还在小院中摆了张酒席,不至于多隆重,但都是她亲自下厨烧的家常菜,相熟的几位邻居热热闹闹地坐了一院子,一一对谢良钰举杯祝福。

可作为考生,谢良钰本人今日却是不能饮酒的,不仅如此,也不能吃油腻的肉食,或者生冷海鲜一类……这样一来,其实席上也就没多少东西可以吃了。

得亏谢良钰平时口味就清淡,这要是换了虎子来,恐怕单是这么一桌席,便能教他满心忧郁,呼天抢地的了。

待到次日,天还黑着的时候,梅娘便将相公叫起——县试每场都不过一个白天,倒不必准备考篮吃食一类,只是入场极早,若是家境殷实的人家,考生还要着考试专用的“官服”,戴上乌纱,若说有什么不同,也只是不像真正的官员那样有补子和花色罢了。

谢良钰打了个哈欠,扣好衣服上的暗扣,吃过粥,再用茶水漱漱口,见梅娘还是一脸紧张之色,便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不必这样,以为夫的学问,即使不得案首,至少也定然榜上有名——明县令头一个都不会允许我落……”

“哎,不要胡说。”梅娘惊地一把捂住了相公的嘴,倒不是因为他这般提起明县令,而只是若把“落第”两个字说出来,未免太不吉利。梅娘狠狠瞪了谢良钰一眼:“这考试之前诸多讲究,连坠物都只能称‘及地’,你倒好,全口无遮拦的,这样可不行。”

谢良钰拱了拱手,表示歉意,梅娘这才放过他,又再三忧虑地抚平他胸前的褶皱:“我可不是不相信你,相公,你千万别紧张,咱们家现在也越来越好了,家里头有余钱,不必那么……呸呸呸,我这是在说什么,你、你好好考,千万别紧张啊!”

谢良钰哭笑不得:到底是谁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了,连拉着他的手都在抖呢。

“我知道了,”他轻轻应道,“娘子安心在家等我便是。”

说是这样说,但家里人当然还是要送到考场外头的,一直到县学前街,送考的家属才被拦下来,谢良钰拍拍梅娘的手,对守卫的官兵出示自己的考牌,提着篮子走了进去。

县试是一系列考试之中最不正式的一项,一般由县令命题,在县里当地举行,但参考人数并不少,尤其是富庶之地,几千人都是有的,考试一般在县学举行,在院中置放桌椅,其上搭草棚,以防雨雪天气干扰考试。

谢良钰远远看见谢常青,谢常青也看见了他,远远便招招手,只是那个年轻人看起来紧张得够呛,满脸菜色,谢良钰挤过去鼓励了他两句,看他紧张到不太能说得出话来的样子,便无奈地闭上了嘴。

唉,年轻人。

街上站满了前来考试的学子,有年纪轻轻的小儿,也有看起来已经能当爷爷的人……这是在科举上蹉跎了一辈子,不过,到这个年纪连秀才都考不上,其实许多人都早已经是放弃日常读书的了,只不过心有不甘,每次还要来交钱考过这么一遭而已。

又是何必。

谢良钰暗自摇摇头,再官差的指挥下老老实实地与考生们分列站好,他们面前便是本县县学,待大家挤挤攘攘地排好队的时候,身穿七品县太爷官服的明寅铖,终于也一脸严肃地走了出来。

安静的队列中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毕竟对普通人来说,县令大人可不是日常就能见到的人物,这也通常是他们一辈子能见到的最大的官老爷了。

明寅铖今日没表现出平时那份没正形的痞气,他头戴鸂鶒朝冠,身穿青领缘白纱中单,青缘赤罗裳,腰间系着赤白二色绢大带,上面挂了青绿的药玉。下罩齿罗蔽膝,脚踏黑面白底官靴,整个人看着相当英明神武,站在一众考生之前,令人望而生畏。

谢良钰听见身后有人小声感叹大人果然威武,他笑了笑——明寅铖到底是曾跟着叶将军风来雨去的人物,一身气势很是非凡。

前头,明寅铖已经开始对着考生们训话,先言孔圣,再谢朝廷,以及一些考试纪律惩罚一类照本宣科的话,除了用词文绉绉一些,语调更慢一些,跟现代学校的领导讲话也没什么不同。

怪道要让大家天不亮就起床,按照这么个速度,太阳升起来之前能开始入场就不错了。

县试可以由县太爷本人决定考四场或五场,明寅铖是个怕麻烦的人,便定下了只需考四场,第一场正场、第二场初复、第三场再复,第四场面复,隔一天考一场,非常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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