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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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伙儿这种过度狂热的表现, 也着实让苏秋月长了见识, 同时也不免有些疑惑。

“哥哥,我记得之前我报道那天咱俩也没隐藏关系啊,当时还有不少人都看见你来学校门口接我了呢, 我还以为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怎么现在看起来, 好像都拿咱们当观景动物看了呢?”苏秋月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回到学校的第二天了,也是在她准备和林七一起去旁听机械制造系的路上。

面对自己和林七是情侣这个在她看来没有任何可被关注价值的消息, 在不过一天就已经轰动全校的反响下, 苏秋月忍不住拉了拉林七的手臂, 为经过一个人,一个人就用自以为隐晦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们俩看的样子,而感到有些不自在。

对此, 林七微微错身, 在挡住了走在里道的苏秋月,确定过路同学的目光不会影响到她以后,才开口说道:“月儿你忘了?当时碰到的那些同学虽然看见我去接你了, 但他们还来得及多观察,就因为知道了你的身份而跑回去拿书、拿笔、拿卷子的,想要跟你这边讨论高考试卷内容了,争抢前后位置还来不及呢,哪里还顾不得上理会这些。而且,那群人大多都是学生会的人,心思不是放在学习上就是学生会工作上,对于这种事情,是都迟钝得不得了。”

学生会的众人:阿嚏——

好像有人在念叨我们?嗯,这一定是会长正在鼓励我们!

这个解释让苏秋月觉得很合理。

她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却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转而又说道:“但我们在一起的消息有这么值得关注吗?为什么他们都表现得那么诧异又好奇,好像咱们俩根本不搭边儿一样。还有还有,我今早还听室友说了,好多人都不知道咱来的叫啥名字,就直接用‘女状元’和‘学生会长’的身份作为代号聊我们,这种感觉好不礼貌啊,为什么你这个学生会长前面就没有加上可以明确性别的表述,可我这个状元就要特意强调一下是‘女’状元呢?”

在这个以“妇女能定”为口号,积极改变男女不平等地位,强调女同志力量的年代里,真正能够达成“平等”一词中所代表意义的效果,是很难很难的,甚至走到这一步,也是由很多女革命先辈用血泪为代价而换取来的。

苏秋月作为从小就有着因为性别而被家里长辈不喜,还因为她爸妈只有她一个闺女而总被人欺负、奚落经历的人,可以说是在很小的时候就体会到了男女性别所带给人的差异,也让她因此而非常敏感、在意也介意这类话题。

尤其是在田凤娟加入到妇联工作,时不时就会带文件、资料回家学习,遇到不认识的字和不理解的词汇还会找苏秋月帮忙的情况下,苏秋月也跟着半是通过感染熏陶,半是通过阅读理解的,越发明白了“平等”这一词的分量。

故此,从一大早听到“女状元”这个说法以后,苏秋月就有些不乐意。

尽管她知道,说出这话的人都是无心的,也绝对不会带有瞧不起的意味,可就是这种无心,才是真正让苏秋月心里头觉得郁闷的根本原因。

“因为大家都不会这样觉得,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不会觉得这样被放在男同志身上就不用特意强调性别,放在女同志身上却要加个代表性别前缀的表达是有问题的,所以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必然也是没有带着任何歧义,或是瞧不起意味的。可这种近乎麻木的理所当然态度,才是问题的关键吧?”

苏秋月说这话时没有义愤填膺,只是带着一些茫然与不解,语气十分平静地说道:“这种心态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像是从前的那些私塾。明明没人规定过女同志不能念书,可在没有规定的情况下,所有人却都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但问题是,说这话的人他是个男的啊。”

这个问题让林七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显然,苏秋月也没有想要得到他的看法或是认同。因为她将这些话说出来的目的,就只是一种倾诉,一种不用担心对方不认同,全然放心的宣泄。

而在“一吐为快”以后,苏秋月反而自己安慰起自己,十分趣味、坦荡地说道:“反正我知道大家这样说没有恶意就行了,这要是事事都较真,我不得累死啊?更别说,这种事情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改变,尤其是在我现在连个化肥厂都搞不定的现状下,那绝对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女状元就女状元吧,加上这个起码还能叫大家知道,考上状元的是为女同志,也省得让那些极少数拎不清的人会为性别骄傲,就像是我从前小学那个教坏了同桌,说啥女同学就考不出好成绩的男老师一样……这真要是不说清楚我是男是女,他肯定还当状元是个给他们争光的男同志呢,白叫他们占便宜!”

说这话的时候,苏秋月直接扬起了头,狠狠地哼了一声,整个人看起来高傲得不得了,像是只骄傲的小天鹅一样。

这个姿势让林七有些忍俊不禁,心里头是又骄傲,又觉得苏秋月可爱得不得了。

但这种想法有点危险,一旦被苏秋月知道,那迎接林七的,一定会是她的重拳。

故此,林七只能强忍着笑意和想要伸手呼噜呼噜苏秋月支棱起来的脑袋毛的想法,拉着她的手,温声道:“月儿你就是最棒的!所以,我们现在还是赶紧去教室吧,等会儿可是该迟到了。周教授的课从来都是座无虚席,去晚了的话,前排的好位置可就该被抢走了!”

林七口中说的“周教授”是机械制造专业中所有的任课老师中,也是这一专业里,知识面最广也最权威的老教授。据说他还是国○部的人,研究、开发过新式武器,被授予军衔的专家。

苏秋月在听到这人的丰功伟绩以后,是老早就想要听他的课了,今天难得的机会,自然是不愿意错过。

所以,在面对林七以迟到为理由,不算巧妙地转移着话题的时候,苏秋月虽然察觉到了对方的想法,却根本不想戳破,而是直接拉着对方开始狂奔了起来。

——她一定要在这堂课上,抢到最有利的前排位置!

苏·狂奔·秋月:冲鸭!!!

林·苦涩·七:对象喜欢上课比喜欢我还多怎么办?急!在线求!!!

……

所谓再劲爆的消息也总会有被人们遗忘的时候,这句话对于苏秋月和林七的关系也一样适合。

在两个人毫不掩饰的相处中,与日常以“互帮互助,好好学习,互相蹭课,一起进步”的互动中,也就渐渐被庆大的同学们所接受、习惯。

转眼,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同学们在没有了最开始得知这件事情时的震惊、意外与不敢置信的感触以后,反而越发觉得林七和苏秋月这俩长相英俊、漂亮,学习是齐头并进,共同进步,且听说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人十分般配,甚至还搞了个“男生/女生排名”的投票活动,给这俩人分别投成了第一名,也让她们俩成为了庆大知名的“金童玉女”组合。

这个匿名的投票让苏秋月和林七在好不容易不再因为搞对象这事儿而被太多人关注以后,再一次成为了校园里热议的话题。

但这一次,两个人却都没有了之前所表现的不自在。这倒不是因为有过一次被关注的经验而习惯了,而是因为不管是苏秋月还是林七,他们俩现在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实在是没有时间与力气来关注这些事情了。

所以,他们是都在忙什么呢?

——都在忙各自该忙的事情。

林七最近很忙,忙着学习、恋爱、管理学生会,忙着联络人脉、建立关系网,忙着四处托人,迂回打听化肥厂和报社的事情。

如今已经四月中旬,在林七的计划里,他是打算在五一劳动节的时候实施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舆论战”第一步,但因为在头几天的时候,苏有粮发来电报说他还要再等几天才能从省城回来,暂时没办法回来帮忙一起完成计划,所以,林七便只能将原本由苏有粮认领的任务一并完成,开始了对化肥厂的调查,和厂子负责人的关系网。

而随着调查的深入,对于这家化肥厂的性质,以及负责人的事情,也在渐渐浮出水面。

……

“你的意思是,这家化肥厂是国营化肥二厂的分厂,负责人是二厂厂长的小舅子?”

“没错,化肥二厂和化肥一厂是首都最大的两家化肥厂,你说的那家在郊区的化肥厂是在去年才建起来的,对外宣称是化肥二厂的分厂,批下来的各种文件和许可证也都是以化肥二厂的名义申请的,但实际上这家厂子基本上就等于是化肥二厂的厂长所有,负责人是他小舅子陆仁,厂里头负责平账的会计则是他媳妇和丈母娘。”

这段对话,发生在林七和一个专门搞各工厂报道的小记者之间。

在从这位记者口中得到了更多消息以后,林七压了压戴在脸上的口罩,没再说别的,只是用戴着手套的手从打着补丁的兜门里拿出了一沓大团结。

“这是你应有的报酬。”林七故意压低了声音同对方说道,“拿了钱,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个胡同你也没来过,就当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不认识谁,也什么都没说。”

小记者接过钱,只一捻就知道这一沓钱是超过最开始说好的价钱,忍不住笑了笑,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这种事儿要遵守的规矩我比你清楚,反正我就只是走错了胡同误打误撞进来的,跟你也不过是问个路。”

说着,小记者将钱揣进了怀里,冲着这钱的面子,他难得好心地补充了一句:“那二厂厂长有个相好的,头几天我还看见这女的鬼鬼祟祟去了一趟市医院,具体干啥我不知道,反正他媳妇儿也是啥都不知道。”

这话一说出来,聪明人就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林七也知道。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垂着头,将自己被衣服、口罩、手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藏进了胡同的阴影里,没让这个原本还想看他会是个什么反应的小记者看出半点端倪。

是个谨慎的人,也是出手大方的人。小记者这样想着,便彻底没了继续探究对方身份的想法,他知道啥叫知道得越多越不好,尤其是对这样严谨的人而言,他的秘密可不是随便谁都能知道的。故此,他也没耽误,直接快步离开了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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