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宋地昭阳生事守襄陵郑门赴义(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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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王亦看过去:“朱威,你听何人所说?”

“公孙衍!”

“公孙衍?”惠王眯眼,“他怎么知道?”

“这……”朱威迟疑一下,“臣也不知。他……是推断!”

“岂有此理!”惠王震怒,“齐人围我大梁,杀我太子,他为何不推断?”

“王上?”朱威急了。

“朱威,”惠王断然喝住,“甭再多言。”转对张仪,“张爱卿,提襄陵锐卒一万,权补五千虎贲!还有,派遣使臣,借秦兵!”

“臣领旨。”张仪拱手应道。

“王上?!”朱威震惊。

“朱威、张仪,领旨去吧!”惠王摆手,几乎是嘶叫,“给我荡平东夷,活擒田因齐!”

三人退出御书房。

出得院门,朱威恨恨地朝张仪“哼”出一声,大踏步离开。张仪朝他的背影苦笑一声,跟在后面。

魏嗣追上,小声道:“相国,你怎就轻易答应我父王呢?”

张仪看向他,淡淡说道:“公子就在旁边呀,你为何不谏?”

“我……”魏嗣语塞。

“王上气昏了!在下不应下来,王上怎能消气?王上的气若不消,伤及龙体,事情岂不更大了?”张仪半是解释。

“相国是说,我们不是真的伐齐?”魏嗣急问。

“谁说不是了?”张仪扔给他一句,大踏步走去。

“这……”魏嗣一脸懵懂地待在原地,挠着头皮。

武安君府一片哀伤。

灵堂设在家庙,就是庞涓以戚光的头祭祀庞衡的那个院子。黑色柏棺架在院子正中,是庞葱购置的。他不能用齐人的棺木埋葬庞涓。

三军将士敬爱庞涓,上至将、尉,下至军卒,自愿上门吊唁的络绎不绝,队伍排到大街上,长达两个街区。他们披麻戴孝,一个接一个进门,一个接一个膝行至灵堂,跪在庞涓的棺前,默哀,叩首,向他们的将军致别。

全场静寂,没有哭声。所有军人晓得,他们的将军从来不听哭声。

张仪被这场面震撼了。

张仪从军士们自动让开的通道中缓缓步入,沿着白色的静静的队伍走到灵堂。

庞葱迎出,嗓子沙哑,揖道:“相国大人,我大哥等你多时了!”

正行祭礼的军士们自动让开,给张仪腾出位置。

张仪走到棺前,没有跪叩,没有揖礼,只是盯住棺材,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终于,张仪朝庞葱伸手:“取酒来!”

庞葱拿来祭酒及酒爵。

“换碗!”张仪看也不看,补充一句,“要陶碗,最大的!”

庞葱拿来一只大陶碗。

“是四只!”

庞葱又取三只。

张仪坐下,端过酒坛,咕咕倒下,一坛酒却只倒满两只大碗。张仪再次伸手,庞葱再递酒坛,张仪将另外两只倒满。

望着四只满满浓酒的大陶碗,张仪的泪水流下来。

庞葱的泪水流下来。

在场军士的所有泪水也都在此时释放。

张仪没有说话,放凭泪水流一阵儿,端起一只碗,泼在棺木上,将碗摔了。张仪再端一只碗,仰脖咕嘟喝下,将碗摔了。余下两碗,张仪一只一只地捧起,小心翼翼地摆在棺木前面。

张仪做完这些,扭头看向庞葱:“庞葱,从今日起,你是我的亲弟弟了!”

庞葱跪地,号啕大哭:“仪哥……”

“葱弟,去你大哥的书房,将一册书卷拿来!”

“哪一册书卷?”

“他最最宝贝的那册!”

庞葱飞跑出去,不一会儿,抱着一只精美的盒子回来,将盒子交给张仪。

张仪徐徐打开,是张仪口述、庞涓亲笔抄写的足本《吴子兵法》。

张仪展开册卷,一简一简地展开。张仪展完,从自己怀中亦摸出一卷,如前一样,一简一简地当众展开。

“庞兄呀,”张仪将两卷竹简摊在案面上,对着棺木唠叨,“你看仔细了吗?若是看仔细了,仪有话说!”

张仪将两卷竹简重新卷起,并列摆在案面上,看向棺木:“庞兄,有件事在下一直瞒着你。”将自己带来的竹简拿在手中,“就是这册书卷。它没有被野猪叼走,是在下拿走的。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寻个乐子……在下对不住庞兄了!谷中的事儿,各有各的是,也各有各的不是,到今天为止,就让风吹走吧!至于这卷书,是先生送给庞兄的,在下这就还给庞兄。先生的那册原简,先生早已吩咐大师兄烧了。庞兄私抄的这卷,还有庞兄复抄的这卷,全都摆在这儿,在下再无私藏。还有,庞兄放心,在下的记性没有那么好,在下对兵书也远没有庞兄这么大的兴致,对此兵书所载,在下早已忘得八九不离十。今当苏兄、孙兄的面,在下全都奉还庞兄!自今日始,世上再无《吴子》,《吴子》只属于庞兄!”

张仪缓缓起身,从灵前拿过火烛,将两卷兵书架在火盆上,将剩下的两大碗酒泼在竹简上,点燃。

火光熊熊,一代兵书《吴起兵法》的两卷完本,于顷刻间化为灰烬。

看到灰飞烟灭,张仪吁出一口气,将两只陶碗一一摔碎,大踏步离开。

庞葱送出,刚出院门,一个侍女飞跑着追上来,边追边叫:“相国大人,留步!”

张仪留步,看向侍女。

侍女气喘吁吁:“大……大人,主母……有请!”

张仪看向庞葱,庞葱拱手应道:“大嫂悲伤过度,一个时辰前病倒,葱弟刚刚使人请到宫医诊治,仪哥就来了。想是大嫂听闻仪哥光临,有话要说!”

二人跟着侍女赶至主院,见一身孝服的瑞莲已在端坐恭候,旁边侍立一位年长宫医。

张仪长揖:“张仪见过嫂夫人!”

瑞莲起身还礼:“小女子见过相国大人!”

“庞兄为国尽忠,举国致哀,仪不胜悲切,特此与庞兄诀别,亦望嫂夫人节哀顺变,保重凤体!”张仪再揖。

“相国大人,”瑞莲的声音淡淡的,半是沙哑,“大人与庞涓是至交,小女子召请大人留步,是有一桩事情告诉大人!”

“嫂夫人请讲!”

“医师,”瑞莲看向医师,“你来说吧。”

“禀报相国大人一个喜讯,”老宫医深深一揖,“武安君夫人有喜了,就脉相上看,当是男儿!”

显然,这是一个特大喜讯!

张仪、庞葱互看一眼,喜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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