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尘缘孙膑归隐说仁政孟轲游齐(1)(1 / 2)
先锋匡章出征之后,田忌对与楚之战心里无底,直驱甄邑,软磨硬缠,将孙膑生生抱进他的专用辎车。
大军刚过大野泽,匡章快马急报,楚师全线撤军,包括越地水师,缘由未知。
田忌蒙了,急问孙膑,孙膑只说两个字:“班师。”
田忌担心楚人行诈,传令退军至大野泽,依泽屯扎,又令匡章坚守薛城,密切观望楚军动向。
次日近午,苏秦的辎车由宋境驰来,直入大营。原来,与陈轸别后,苏秦仍旧放心不下,吩咐飞刀邹择道拐向宋境,守在楚国中军必由之道,眼睁睁地看着昭阳大军向东征伐,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原道回返,这才往回赶,中途截到田忌。
待苏秦述完昭阳撤军因由,田忌大是唏嘘。一番口舌竟就省去一场刀兵,于一向恃力说话的田忌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
尽管退师的功劳不是自己的,田忌仍很高兴。说实在的,田忌不想与楚开战。前番奔楚,楚人待他颇好,尤其是昭阳。虽说田忌没有投他,景氏对他也颇多微词,但昭阳并未计较,仍旧举荐他为庸地守丞,脱他于寄人篱下之苦。单是这份情义,田忌就不忍心与他兵锋相见。
战事没了,下面该是大军何去何从的事。
“田将军,”苏秦看向田忌,“三军将士奔波数月,也该回家看看了。在下建议奏报王上,就地解散五都之军,我们三人赶回临淄,一则复命,二则为先王守灵。”
田忌咬紧牙齿,看向帐外,半晌没有吱声。
“孙兄意下如何?”苏秦转向孙膑。
“三军出征,唯主将之命是从!”孙膑笑笑,将皮球轻松踢回。
“田将军?”苏秦也笑了。
“国事没了,该是在下的家事了!”田忌收回目光,盯住苏秦与孙膑。
显然,成侯邹忌是一道越不过去的坎儿。
苏秦笑道:“田将军,如果邹相国认错了呢?”
“认错?”田忌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如此阴毒之人,揑造罪名,陷害忠良,网络党徒,营私舞弊,堪称国之囊肿,田忌与他不共戴天!”
“敢问将军,相国杀你父亲了吗?”
“你……”
“儒者说,只有杀父之仇才不共戴天呀!”
“我不听他花言巧语,我只认一事,有他无我!”
“唉,你呀!”苏秦长叹一声,“我且问你,如果有人事事与你作对,杀了你的儿子你该如何?”
“我……”田忌顿了一下,恨道,“不一样,他的儿子该杀!”
“是该杀,但你不能杀。”
“我是主将,凭什么不能杀?”
“就凭你是主将。”苏秦咬上了,慢条斯理,指着孙膑,“如果你与孙兄演出一戏,孙兄依法令杀,你帮他公子说情,孙兄依法再杀,你假意震怒,与孙兄争吵,孙兄讲出一番必杀之理,你无言以对,挥泪斩之……”
孙膑扑哧笑了。
“我……”田忌眨巴眼睛,气显然消下去了。
“田将军,”苏秦敛笑,“就在下所知,邹相国不完全是小人。将军是公族王亲,邹相国是客卿,凭才华入相。齐有今日之荣,邹相国功不可没。至于邹相国存私,这是人性之弱。敢问将军不存私吗?将军与邹相国,一为将,一为相。将相若和,则利家国;将相不和,则弱家国。将军家小皆在齐地,产业、抱负亦在齐地,国若不强,家若失和,于将军何利?”
“好吧,”田忌长叹一声,“我可让他一步。不过,他若不肯讲和呢?”
“这个包在苏秦身上。”苏秦抱拳,“在下歇过一夜,明日即赴临淄,与邹相国促膝深谈。以相国之明,断不会用强的!”
“在下谢过了!”田忌拱手还过礼,转向孙膑,“孙兄,如果苏兄未能成功,如果姓邹的执意不肯,在下又该如何?”
“将军可有上中下三策,”孙膑发话了,“上策是,暂不解散三军,向三军公开前事真相,讲清将军与成侯的恩怨是非,打出清君侧、除成侯的旗号,困住临淄,留出大道,逼走成侯。”
“中策呢?”
“散五都之兵,只身入宫,向王上诉说冤情。王上做殿下时,对前事知情,想他听得进去。王上新立,正欲树正抑邪,定有公允处置!”
“那……下策呢?”
“率三军勇士,冲雍门,擒成侯!”
田忌沉思有顷,转对苏秦:“有劳苏兄!”转对亲信军尉,“来人,摆酒!”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田忌的心房打开,与苏秦、孙膑开怀畅饮之时,田婴到了。
田忌眼尖,起身迎住他,将他扯到席前,不由分说就要灌酒。
田婴苦涩一笑,盯住田忌:“田将军,在下不是来喝酒的。”
“咦?”田忌回视他,吸一口气,“我说田婴,我们忙里忙外,好不容易把你的薛地解围,你不好好敬我们几杯,反倒如此阴阳怪气,是何道理?”
田婴长叹一声,从袖中摸出谕旨,递给田忌:“将军自己看吧。”
田忌看过,一下子爆了,啪地将谕旨摔在案上,拳擂几案,将几只酒爵全部震倒。
苏秦捡过谕旨,看过,闭目,递给孙膑。
孙膑看完,长叹一声,亦闭目。
“忌兄,”田婴拱手,“好好睡一觉,明晨与在下同去临淄,向陛下陈述明白!”
“我是要去,”田忌暴跳,“但不是这般去!来人!”
参将进来。
“传令三军,明日晨时,拔营!”
参将应声而去。
苏秦三人面面相觑。
“田兄,”苏秦抬头,对田婴拱手,“这样吧,在下与你走一趟临淄,现在就走!”转对田忌拱手,“田将军,万不可急切,在下这就面见王上,探明情由!”对孙膑拱拱手,朝田忌努嘴,抱拳,“孙兄,告辞了!”一把扯上田婴,急步出去。
苏秦赶到临淄,与田婴觐见宣王。
宣王也不多话,召来司刑,旨令他带苏秦前往刑狱。
苏秦亲自提审卜者及那日排队候卜的一行人众。苏秦是一个一个提审的,从他们的供词上看不出有串供嫌疑。苏秦找到画家,让他根据他们的描绘画出求卜之人的相貌与特征。
苏秦审毕,驱车赶到田婴府中,扼要讲过提审情况,将求卜之人的画像递给田婴。
“这人我见过,”田婴指着画像,“是田将军府上的人。”
“你确定吗?”苏秦不死心,“此像是我让画师根据他们的描述画出来的。”
“相貌大体如此,我不能完全确定,但两根断指是确定的。”田婴应道,“此人原是田将军的护卫,作战勇猛,立过功,深得田将军信赖,姓名我记不清了,指头是在战场上断的。前些年过龄退役,不想种地,就到田将军府上做事了。”
“从常理上讲,此事说不过去。”苏秦盯住田婴,“一是田将军是个直脾气的人,要打就打,要杀就杀,不会拐弯。二是即使田将军要做大事,占天意,也不可能让下人去做。还有三,前番田将军受查,结果证实是诬陷。”
“你是说,依旧是相国设局?”
“是否相国设局在下不敢说,但就田将军的性格,他不会干这种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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