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约长左右腾挪(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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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燕国,也为大王啊!”苏秦止住,双手仰天,改哭为啸,“呜呼哀哉——”

“这……”易王脸色沉起,“燕国怎么了?寡人怎么了?”

“大王若行废立,则燕国危矣,大王危矣,身为外人,臣无可奈何,只能一哭啊!”

“你且说说,燕国怎么危了?寡人怎么危了?”

“敢问大王,”苏秦盯住易王,“以燕国实力,能抗强齐吗?”

“齐人有何了不起!”易王冷笑一声。

“大王啊,”苏秦轻叹一声,“齐人没有什么了不起,只是两败大魏武卒、逼杀庞涓,又吓退楚将昭阳于薛地、击溃秦师于桑丘而已!至于大王,怎么能好了疮疤就忘了痛呢?齐人夺占河间十城时,大王是夜不成寐啊!大王召臣,使臣赴齐求和。大王只知齐王听取臣言,归还大王十城,却不知齐王为何听信臣言、罢兵归城啊!”

“为何?”

“容臣细细道来,”苏秦侃侃言道,“纵亲初成,庞涓蛊惑伐秦,不顾臣劝阻,引六师叩函谷关伐秦。恰在此时,大王听信秦使所言,废立太子,先齐王遂置六国伐秦大业于不顾,使田忌调转三军转攻大王,取河间燕地十城,乘胜欲伐蓟都。大王夜不安眠,紧急召臣谋议应策。臣带子哙赴齐,子哙抱住先齐王的双足,长哭足足两个时辰哪!子哙是先齐王的嫡亲外孙,外孙长哭,外公心里疼啊!先齐王召臣,答应休兵,归城,但只提一个条件,就是大王不可废立太子。大王不但应允,还与先齐王立下盟约。今盟约仍在,大王再行废立,就是毁盟。大王毁盟,方今齐王为子哙舅公。外甥遭废,舅公能置之不理吗?齐若发兵攻燕,燕何以拒之?”

“这……”易王喘会儿气,震几,“兵来将挡,寡人难道怕他不成?”

“大王啊,”苏秦复叹一声,“兵来该由将挡,问题是,齐人有大将匡章,大王的勇将在哪儿呢?子之将军吗?大王能信得过他吗?即使信得过,子之将军能抵得过刚刚击败秦师的匡章吗?大王可知,引领秦师的不是他人,是雄冠列国的名将司马错啊!”

“寡人……”易王略顿一下,“寡人听说,秦师是故意败给齐人的!”

“哈哈哈哈,”苏秦长笑一声,从袖中摸出一张羊皮,“大王请看这个,就知秦人是否故意了!”

纪九儿接过,递给易王。

易王展看,是秦人在韩地抢粮的悲惨画面。

“这……这是什么?”易王没有看懂。

“就是故意打败仗的那拨秦卒哪!”苏秦一声哂笑,“他们假作打败,故意死伤两万人,丢下所有辎重,一路上没吃没用,向宋人借粮,宋人不给,向魏人借粮,魏王不给,向韩人借粮,韩人不给,秦卒也是饿极了,在韩地四处抢粮,这些就是当地百姓画下的秦卒抢粮画面,这就是大秦诈败的威武之师啊,与民争食,竟至于斯!”

“这……”易王惊呆了,“这不可能!”

“能与不能,”苏秦淡淡应道,“验证并不难,大王可使亲信之人前往宋地、魏地、韩地,向百姓打探一番,也就晓得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国家大事,生死存亡,非同寻常啊,大王万不能坐在宫中臆想天下之事,终为小人馋言所左右啊!”

苏秦说出这番话,易王冷汗直出,半晌无语。

“大王啊,”苏秦趁热打铁,“燕国非臣所有,燕地非臣所有,子哙、子职亦非臣之嫡亲。臣本大周粗民,得蒙先君恩泽,方有今日协约六国、出入宫廷之荣盛。作为一芥草民,臣之愿足矣。臣之金银足以用度,臣之馆舍足以容身,臣之婢从足以使唤,臣之车马足以驰骋。臣所忧者,只为大王啊!”长长一叹,“唉,大王试想,如果大王执意废立,齐王必使匡章引兵讨伐。大王失义在先,废长立幼,燕民未必心服,未必肯战。那时,大王向何人求救呢?向赵人吗?向胡人吗?向中山吗?向韩人吗?向楚人吗?失义即失道,失道则寡助。大王别无他途,只有向秦人求助。即使秦人未曾兵败于桑丘,也未曾狼狈于归途,大王要他们出兵,也是个难哪。大王想想,秦人能怎么出兵救燕呢?秦人离燕地相隔万里,秦人若要救燕,就必须跨越三晋,三晋肯借道吗?即使三晋肯借,秦人出兵,无论胜负,都要回归,大山漫漫,沟壑千重,万里归程,漫长而多艰,各种凶险,在所难免啊。昔年穆公借道伐郑,结果郑未伐到,却兵败于崤道,全军覆没,三将被擒,这个阴影一直笼罩在秦人心头啊!”

苏秦堪称是情真意切了。

“纵约长,”易王起身,朝苏秦深鞠一躬,“此前种种,皆是寡人之过,寡人……有所得罪之处,还请约长宽谅!”

“大王大礼,臣不敢当!”苏秦再叩。

“约长请起,”易王走到苏秦跟前,扶他起来,按他坐下,回至自己席位,看向纪九儿,“拟旨,收回诏命,即日起,不可再议太子废立!”

“臣领旨!”纪九儿应道。

“谢大王听臣!”苏秦起身再拜,“臣请大王准允太子为燕国特使,协调纵亲事宜!”

“寡人准奏!”易王转对鹿毛寿,“拟旨,命太子哙为燕国纵亲使臣,协助约长,协调列国事宜!”

“臣领旨!”鹿毛寿拱手。

“呵呵呵,纪九儿呀,”易王笑逐颜开,“去,置酒三坛,今宵良宵,寡人与苏子要畅饮于月潭松亭,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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