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盐战楚王暗访(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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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亦前一步,大方揖礼:“巫咸山巫咸庙祭司白云叩见王叔并夫人!”

不待王叔说话,君夫人跨步上来,一手拉过白云,将她好一番打量。

“啧啧啧,”君夫人抚摸白云的纤手,“好一个绝世佳人哪!”看向屈平,“有此佳人朝夕相伴,左徒大人好福分哟!”

见君夫人出语直白,白云脸上现出羞涩,看一眼屈平,勾头不语。

“谢君夫人!”屈平未动声色,朝她拱手。

“啧啧啧,”君夫人又是几声赞叹,咬死这个话题,“一个才子,一个佳人,真叫个天下绝配哟!”看向王叔,“夫君哪,此地风紧,不是待客处呢!”携手白云,径自走进船蓬。

王叔朝屈平笑笑,指船,礼让:“今天既到王叔的船上,王叔就不作官称,叫你屈子了。屈子,请!”

“王叔先请!”屈平回让。

王叔跨前一步,一把携住屈平的手,并肩跨入船舱。

这是一艘巨大的船,里面如同宫殿,各种设施,应有尽有。

凤舟开始移动,于不知不觉中滑向泽中。

远山映衬,景色绝美。

子启朝近旁一个暗舱打个响指,一时间,管弦协奏,钟石交响。音乐声中,舱门启开,一行八个美女络绎进来,长袖翩翩,舞姿曼妙。

舟入深泽,碧波万顷,曲缈人曼。

王叔却如中了邪,压根儿无视乐曲,也似忘了眼前的客人,时而闭目遐想,时而瞟一眼白云。

白云也是,从进舱的那一刻起,两只大眼一直锁在王叔身上,似是看不够他。

屈平则完全放松下来,两眼迷离,专心赏曲。

只有君夫人暗暗着急,一会儿看看王叔,一会儿看看白云,一会儿看看屈平,再后看向子启。

没有一人睬她。

一曲奏毕,王叔仍旧无话,一意沉浸在遐思里。

场面尴尬起来。

子启轻轻咳嗽一声,挥退舞者。

君夫人打破沉寂,盯住屈平:“听闻屈子精通音律,可知此曲?”

“君夫人过誉了!”屈平拱手,“恕臣妄断,此曲当为召南民风!”

“啧啧啧,”君夫人连声赞叹,“屈子大才今日知矣!”

接着,君夫人顺口吟出: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

我心则降

“哈哈,”子启兴奋道,“此诗小侄自幼就会。”匀气,接吟后面两阙: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

未见君子,忧心惙惙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

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

未见君子,我心伤悲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

我心则夷

“啧啧啧,”君夫人竖起拇指,“贤侄好记性呢!”

“哈哈哈哈,”子启笑过几声,“小侄这叫班门弄斧呀!”故作惊愕地盯住屈平,“也是奇了,他们不过是奏个乐、跳个舞而已,并未吟出曲辞,屈子何以断出此曲就是召南民风呢?”

“回禀公子,”屈平拱手,“原妄断此曲,依据有二,一是此曲纯朴柔美,琴瑟和合而又不失刚正,与召南之风近似,二是舞者色彩服饰、肢体动作,均与召南之风相似。”

“哈哈哈哈,”子启大笑几声,“好一个琴瑟和合、肢体动作呀,”看向白云,别有意味,“未见君子,忧心忡忡,见过君子了,这也‘觏止’了,佳人该当‘我心则降’才是。对不,我的小美人儿?”搂住身边的秋果,嘴巴伸过去,动作夸张。

秋果嘤咛一声歪进他怀里,两手勾住他的脖子,将嘴唇迎上。

君夫人也把身子靠向王叔,仍在恍惚中的王叔本能而机械地用臂弯揽住她的腰身,君夫人就势依偎过去。

显然,这是事先备好的一出戏,是有意演给屈平和白云看的。

船舱里一双一对,只剩下屈平与白云了,且又双双挨在一起,再无一点儿肢体动作,倒是难为情了。

但屈平依旧不为所动,正襟端坐。

白云瞄屈平一眼,扑哧一笑,洒脱地解开长发,将头猛地一摆,一头乌发幅度极大地甩向屈平,半是调衅地看向子启,语气揶揄:“可怜这首小诗,经公子一解,竟就是歪了呢!”

“哟嘿,”子启急了,松开美姬,坐直,看向纪陵君,“王叔,小侄所解难道不正么?诗中所述,难道不是夫君在外,妇人苦候不见,愁思不得,忧心忡忡,热切盼望夫君归来,她好亲近么?”

王叔依旧盯在白云身上,神情恍惚,仿佛没有听到。

“屈子,”子启转对屈平,拱手,“你是大才,在下不学无术,敬请赐教!”

屈平淡淡一笑:“若是论《诗》,公子该当请教王叔!”

子启转向王叔:“王叔?”

王叔听若无闻,目光依旧在白云身上。

子启看向君夫人,努嘴。

“夫君哪,”君夫人脸色尴尬,拧他一把,“启儿向你求救哩!”

王叔回过神了,冲屈平笑笑。

“王叔,”子启指白云,“她说小侄解得不对,您评评看!”

“解……解什么呢?”王叔挠头。

“瞧你,”君夫人笑道,“心神游荡到哪儿去了?是《召南》,‘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呵呵,”王叔干笑两声,盯住子启,“你作何解?”

“小侄的解是,”子启眉飞色舞,“诗里那位女子思夫甚切,忧心如焚,俟夫君回来,二人终于享受人间极乐,兴甚志哉!”指白云,“祭司却说我解歪了!王叔评评,小侄究竟是歪了没?若是歪了,又歪在哪儿?”

“嗯,”王叔捋须有顷,“祭司所评甚当,此诗讲的并非思妇,而是君臣相思呀。君君臣臣,各安其道,离君臣苦,离臣君思。只有君臣和睦,琴瑟和合,才能国泰民安,天下归治!”

“哎呀,”子启摸摸头皮,吐下舌头,“听王叔此解,小侄真就是想到岔上喽!”

“公子没有想到岔上,不过是想歪而已!”白云重复她的观点。

“岔就是岔,我这……”子启看向屈平,“屈子,怎就又成歪的了呢?”

“就此诗所喻,”屈平略一思忖,解道,“王叔解作琴瑟和合,君臣融洽,为儒门之见,公子解作夫妻相思,人伦极乐,为俗民之见,各自成理。”

“是了,是了!”子启兴奋起来,看向白云,“大祭司呀,屈子所解你可听见?芈启所解也是成理,哪儿是解歪了呢?”

“如左徒所言,此曲为召南之风。”白云瞄一眼屈平,语气平淡,“风为民气之吹,此诗当是召南百姓借思妇之口讥讽时弊呢!公子不晓得苍生之苦,未能读懂此诗,所以解歪了。”

“敢问祭司,”子启再挠头皮,“此诗所讽何弊呢?又是怎么个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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