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1 / 2)
萧阁已然猜到答案,他抬眼望向明月,心里突然舒畅了许多。青龙却显得有些沉闷,默默低头不语,二人在桥上静立许久,却听一声尖锐的鹰唳打破了清夜的宁寂。
雳儿很久没见到自己这个主人,很是激动,落在萧阁肩上之后,便一个劲儿用头蹭他颈窝儿。
是他的鹰?青龙带着几分妒意问。他知道自己父亲就有训鹰的喜好,自然想到傅弈亭那里去。
雳儿这才发现萧阁身边有个高大的陌生人,说他陌生,那人身上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雳儿歪着脑袋盯着青龙看,时不时跃跃欲试地振翅想飞到他肩上去。
你敢过来老子就掐死你。面具之下,青龙酝酿着杀意。
萧阁却伸臂拦着雳儿的举动,他想了想也没有必要避着青龙,当下便卸了信笺,展开观阅,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他叫我出军敦煌相助
青龙想起幼时在傅峘书房内看到过厚厚一摞密信,都是发往敦煌、云滇的,现在想想,这一带想来情形复杂,于是嘱咐道,你要小心,这两个地方水深的很。
我现下不打算过去。萧阁将信笺揉成一团,吴军自有南进的计划,我不会因为他这封信便往西北去。
无论什么时候与他相见,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青龙从怀中掏出一只鼻烟壶,塞到萧阁手心里。
萧阁低头一瞧,这琉璃鼻烟壶上雕画着一株菡萏,旁侧环绕着一条青龙,似在窥伺,又似在守护。
多年后萧阁回想起与青龙的相知相识,仍是唏嘘不已,那时他怎会知晓,这一夜竟是他们最后的诀别。
作者有话说:
在撩美人上,小陆已经是王者级别了,小傅还是青铜段位
第49章 金风玉露
朝廷与豫王的抗争在熙平二十四年冬见了分晓,许是大夏暂不该绝,也是陆延青作战有方,朝廷险胜。豫王逃向南部被萧阁的吴军逼退,而后朝廷军队冲进了和豫宫,天子亲手斩杀豫王,又气得放了一把大火,将这片宫殿化为灰烬。
这场仗的胜利给永熙帝树立了难得的信心,又在朝野掀起阵阵风浪,京城各大臣的府邸内、茶馆市井中都有很多人都在议论纷纷,是不是陆大将军可以力挽狂澜?百年大夏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因为战事频发,兵燹连绵,阻断了各地消息流通的进程,京城内欢欣鼓舞、班师回朝的壮烈景象其实严重误导了普通官员与百姓,而朝廷内有些耳目灵通、老奸巨猾的家伙其实已经开始在傅弈亭和萧阁身上押宝了,大多数人认为,虽然萧阁素有贤名,但照着目前的势头来看,秦王的可能性大些。
他们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萧阁近来太低调了。
去年开战之后,傅弈亭像一只开了笼的猛虎,他没等到萧阁过来,便暂将敦煌放在一边,派殷野西取回疆,又与林益之、汤城沿北蒙牧林东进,他夺取天下多从军事、权谋上面考虑,因而所向披靡,与此前怠惰浪荡的作风迥异,闪了不少人的眼睛。
而萧阁生长在天下盛首扬州,对经济与地方治理明显更加上心,他放缓了西进的速度,有整肃维稳、休养生息之意。早在春日之时,朝廷已担负不起军费开支,遂禁铜发钞,虽然相对于豫王的横征暴敛,朝廷的政策制度严密清晰。但萧阁清醒地认识到宝钞在短期的流通下放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无休止的膨胀与泛滥,最终苦的还是大夏辖域内的百姓,因此他不肯博征,只藏富于民。
陈广族呆在富得流油的川蜀,是最舒坦的。穆岗投奔豫王之后,他发了一顿脾气,而后开始与萧阁联系,要依去年春日所说,将自己的井盐外输,怎料今时不同往日,萧阁忙于南下,根本顾不上他,他只好在青城山闲得打转儿,看着各地风起云涌。秋天时听了身边人的撺掇,实在心痒,竟也发兵北上,趁着傅弈亭人在东北,谋求扩张,结果不出半月就被甘凉驻守的秦军揍了回去,陈广族又只好关上门做自己的闲散王爷。
温峥早回到了扬州,从萧阁给他去的信来看,萧阁并不记得那夜他的无礼之举,温峥这才敢回来继续排布吴军,只是比从前话少了些,眉宇间也更加深沉,像笼着一团化不开的乌云。
萧阁其实是很珍惜温峥的,观察到他的变化之后,又是宴请,又是长谈,诚恳亲切,为的就是让他打开心结,温峥起先拘谨疏冷,后来终于肯似往日那样与萧阁说笑,萧阁这才暗暗放下心来。
年关将至,任这些皇亲贵胄互相争斗,百姓的日子是照过的。吴军到达的地方,匕鬯不惊,一大早街市间的砧板声便远近传了过来,一片新年气象,萧阁却已领兵深入东山,过了此山才至云滇境内。
前些日子,驻守鄯阐的吴军旧部将领奚策帆给萧阁传信称,西南匪患突然盛行,已极大地困扰了边防与治安,萧阁与温峥商讨一阵,决定还是出兵,一是维稳解眼前之乱,二是彻底摸清云滇的势力分布,毕竟傅峘也曾在西南边境驻守,又病逝于此这地方有没有傅家暗藏的金甲军,也还是未知数。
萧阁以为扬州以南甚少落雪,怎料川西的高岭上,白雪也竟如鹅毛扯絮,山间行路湿滑,众人只得下马拾阶。
萧阁与白颂安行在队伍最前方,听得细密雪声之间有穿林簌簌之声,往身旁一瞧,恰见一双梅花鹿轻巧跃于山间,仿佛下界的精灵,它们来到已冻住的山泉边,舔舐着晶莹的冰柱,相依相伴,纯洁灵动。
萧阁心中似有所感,竟起了欣羨之情,他默默看了一会,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山腰处有一座凉亭,额匾上书仪凤亭三字,白颂安笑着指了指,主公累了吧?上去歇息一下?
萧阁倒是不累,但瞧见这凉亭位置甚好,可观山下雪景,便欣然将马匹交与陶轲,自己踏雪走到那青色的石板上,站立在凉亭栏杆旁,但见东山涧溪暂凝,柯罩霜冰,似溆溆玉宫、仙阀雪堡,他正兀自感叹,脚下的石板却突然翻动起来,原来这是个隐蔽的石井!
萧阁全无防备,再想使轻功腾身之时,皮靴被人在下面狠狠一拽,他便被人拉进了石井当中!那石板翻转了一下又死死扣住,任白颂安如何捶打都是不开。
这下完了,萧阁心知进了圈套,却只能绷紧自己身上肌肉,做好坠地的准备,他不知这井有多深,若真的掉下去摔死,大业何成
井底站了个高大的人,萧阁趁着昏暗,向他掷出自己腰上双刀,那人像长了一双夜视眼,一左一右躲过,腾空向上,一把抱住了萧阁,两人共同跌落在井底。
非要这样你才能过来吗?
傅弈亭埋在他肩头低声问,萧阁听见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而自己心里也在猛烈地战栗,仿佛孤夜梧桐之上秋蝉的薄翼。
隔着厚裘他也能感受到他的双臂有多么紧,似像要将自己压入他的胸膛,几乎让他喘不上气他险些瘫软在这样的亲密中,可领口的融雪又冰得他认清现实。
我失算了。萧阁用力推开他的怀抱,冷淡地站起身来,仰面望着井口,要杀要剐,随你。
傅弈亭不禁一笑,牵着他的手引他蹲下,直至触到井底那极柔软的皮草,这才笑道,怕你摔疼还垫了上好的貂皮,这是要杀你的样子?
萧阁微微动容,他垂下头没有言语,继而想起青龙来,只低了头叹道,你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这种招数,与山匪何异!
傅弈亭却被方才的静默燃起了心里的火焰,摘了自己的皮手套,用修长的手指抬起萧阁下颌来,那石井盖旁有一丝狭窄罅隙,泻进灏白雪光,他在黑暗中痴然地望着这张颠倒乾坤的俊美容颜,然后近乎虔诚地吻了上去。
......细节请移步[emailprotected]陆少一横
萧阁处在这陌生的冲荡与律动之中,觉得自己化为了一叶无可凭借的扁舟,夜阑江渚风骤起,继而疾雨侵袭、地崩山摧、燔浆泵射到最后一组屏障之时,他感觉一颗心脏几乎要跳出来,继而又感觉到一种失措的茫然。
真要在井下发生这种事情么?与这个弑兄篡位的禽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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