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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纷踏而至的声音爆炸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潮恰如倾巢出动的蚁群,从平地间的各个缝隙而来。

是萧家店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先前不知道藏哪里去了,但是眼下趴在地上手足并用,无论贵贱与否,猪狗一般奔赴而来,身后掀起人高的灰尘,像拉起一道诡异烟幕,由远及近。

谢墩云的脸色沉入谷底,咱们也快趴下!虽然觉得耻辱非常,依旧领着戚九原地趴下,做俯首帖耳之势。

待萧家人的人浪涌来之际,异状季风堆砌的幻空之上,一道扶摇倒灌,从天而降,如天幕中插|进的一根风锥,刺入平地。

狂卷的扶摇,引得萧家店的人疯一般追逐,趋光的蝇虫般,涌拥而至。

待极限时,扶摇骤停,旋转的风流自地向空荡起一波,千山排开,平地上的人全部随风掀翻,滚滚留出一片空地。

戚九压在东佛身上,然后东佛压他,反反复复,两人抱成一团被风拍出丈米远,若不是撞在其他人身上,二人得一直翻滚下去。

抱歉!抱歉!转得头晕目眩的戚九不知对着大病初愈的东佛,还是无意间挡着自己的人,伸手随便揪住一个人就喊对不起。

对方木讷无声。

戚九趴倒在地面,使劲摇摇头,散去满眼金星后,再瞧手里竭力捧着的人面。

居然是萧望山,他一张老脸如木头雕刻而成,没有面部表情,唯独一双眼睛不分瞳孔瞳仁,像冥火般猩红翻涌,一圈一圈得如漩涡激流。

戚九啪一把掴开对方那恶心死人的僵脸,萧望山便像坨烂泥一般滚入人群,压倒一片。四周分明全是人,可是静默的声音仿佛来自幽冥界,连呼吸声都是苍寂寞了的。

人群暂且冲散了自己与谢墩云,现在连东佛也滚没了,戚九不断环顾四周,始才发现每一个萧家鲜活的生命,此刻都已木化。

他们的表情仿佛被时间定格,琢磨,扭曲,而后僵硬成石,眼睛里旋转着红色的涡流,不断放出诡异的红光。

最可怕的是,他们每个人归顺般爬在地上,而可怖的目光如炬,如注目,如牵制,如膜拜,纷纷集中在天际某一点处。

于是,戚九也缓缓抬头望去。

赤红色的天幕中央,赫赫然代替了太阳的位置。

正有个人高高挂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可能有时候不太稳定,但是一定不会坑的,看到有人点击这章我很感动,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一直写下去的,谢谢大家。鞠躬。

第59章 飞瞳地甲

戚九眯起眼睛, 原本惊魂未定的心情, 因为猝不及防的人物横空出现, 瞬间透骨寒凉。

临挂在半空的人,双臂后居然长着一对巨长又硕大翅膀。

不。

纵而那双翅膀真的像禽鸟一般密布翎羽, 倒也显出吉祥如意的征兆。

然而,此人的翅膀全由活人眼珠组成,大大小小堆积成两片瞳孔之翅, 虽然没有眼皮包裹,却分明感受到每颗活突突的眼球里,描绘着无垠的绝望和深切的悚栗。

若以色彩定论, 当属森然然的冷黑。

再看此人面貌,本该是清风明月的一派好皮囊, 经年累月的营养不良导致骨峋肌枯, 犹胜干瘪的豆腐条。

此定为僵硬硬的槁黄。

于是黄黑呼应间,全然比不过他一双明朗透狠的眸子, 俯瞰众生的表情亦饱含着扫荡之势。

恨不罹, 怨不灭。

反复摧磨。

地上爬着的人有眼无珠,天上飞着的人千眸万瞳, 眼睛都被人偷走了,合该像猪狗一般趴着东佛病恹恹的语气令戚九瞬间回魂。

赶忙趁天上的怪人尚未发现, 五体紧紧伏于地面, 在膜拜的人群里匍匐, 三翻四找, 始才看见东佛像块摊饼一般熨帖着地皮, 任凭无数膝盖滚轮一般压过身躯,死不吭声。

戚九把他的四肢百骸从地面顺利抠起来时,更多更密集的萧氏族人前仆后继,海浪一般自身周碾压。

戚九禁不住问道,你可还好?

东佛未答,宽大的帽沿低垂,阴影中央透出他的鼻翼,一抽一抽得擤动。

莫不是害怕到哭了

戚九伸手去摸,反被东佛黏软的掌心一把攥住,若是能逃出生天,你不能弃俺于不顾,俺历经过的人情冷暖太多,况且尚拖着病央央的可怜身体俺俺不能死

戚九道,这种事还用你交待?咱们四个一齐留下,必然四个一起离开,一个都不会少的。

况且我年岁比你大,定会照顾好你。

话说,不知道谢墩云与白式浅被冲击到哪里去了,茫茫人海中,连背成云,挥袖成风,谁还能寻得着谁?

但闻,天上的人忽然咯咯尖笑不止,他那笑音凄厉横行,杀得每个人的耳骨内一阵刺痛,萧家的王八龟孙们,一年不见,是不是极念着咱来的?

萧家族人不约而同跪伏在原地,对着天空顶礼膜拜,叩首时十分诚心,撞击在地面咚咚有声。

那人也不多说,再道,时辰有限,今年的祭品呢?

一声令下亦如神谕降世,木然的萧氏族人蓦地腾出一条空道,位列两端,中间留着近百人跪在原地。

首位是家主萧轲,侧位是萧望山,其余均是家眷仆厮,全离不开此二人的血亲之内。

天上人阖掌而笑,幸灾乐祸的尖刻样子,吹得瞳孔之翅里的每颗眼珠子鼓鼓摇动。

萧轲,萧望山怎么又见你俩个老不死的被献祭,你们差不多也就是坨狗屎了吧?任人肆意丢出来借端泄愤。

所以说,你们做人不如做条狗,畜生起码见了人还知道汪汪叫的,骂你们半晌,连打三棍子竟也敲不出个闷屁来!

你们说,自己是不是个废物,是不是连畜生都不如?!是不是该去死?!

一番羞辱之话让他说得义愤填膺,铿锵中不失阴哂,刻薄无度。

扬手再一播撒,从瞳孔之翅中喷出一股玄黑的诡异气粉,当头泼在准备献祭的人头顶。

萧轲与萧望山仿佛无觉,呆呆被骂着,浑身遍体脏黑不堪,平常里被族人尊崇致敬,此刻此时完全低贱如蝼蚁,任人肆意践踏。

戚九极度恐慌的心情一瞬里无端放松些许,想着那天上人出现于此的目标尤其明确,应该与萧轲二人有很深的恩怨纠葛,至于这种出场风头浪尖,过程撩猫逗狗的转变,一时也无从理解。

仅得屡走屡瞧。

于戚九思索刹那,天上人身后的瞳孔之翅微微一颤,无数的眼球里晶仁骤缩,再放大时,白绿相间的地面猝然变化,随之沉降起伏,绿宕白耸,由棋盘状转化为千沟万壑。

一年里你们对我的种种不好我都牢记在心,所以当作惩罚,你们这些跗骨之蛆也都跟着去死吧!一声爆喝。

地面上所有的人,献祭的,毋须献祭的,都如筛糠似漏入地沟,重重跌入深邃的坑内,插翅难逃。

戚九当即手脚一卷,严严实实护住东佛的头颅身躯,二人贴做一体,滚入坑内。

嘶!

肢体与石壁互相碰撞分外疼痛,露出的手腿均被蹭掉层皮,处处擦伤,虽不致命却疼痛难忍。

幸好戚九比起其他的木头人身手敏捷灵活,临落地时登脚一旋身姿,连连踏着平铺地面的人肉垫子,跃到沟壑阴罅侧,才把东佛安全藏下。

底层沟壑的内壁堪称鬼斧神工,光滑无攀,堪比密布青苔的井壁。

推测对方把人都丢入邃坑里,是想玩个什么游戏。

再一个眨眼的瞬间,从坑底坚硬的土石间开始裂缝,细密的纹路逐渐汇合作大的罅隙,宛若瞌睡的眼一扇扇睁开。

嘶嘶微微的喉音,便由地底顺利窜出罅隙,结成尖利的音浪,刺激戚九脆弱不堪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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