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姬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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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何来此?”曹操惊讶问道。

“怎么?”阿笙眨了眨清亮的眼,“不能来?”

“自然是能来。此处专为你而开。”他连声道,知是阿笙手里有他亲赠的令牌,所到之处见令如见其人,无须通报即可放行。

阿笙也没理会他,踮起脚从屉子里取了卷史记,稳稳当当地靠在他肩上便浏览起来。

“吾之子房也。”她翻着竹简,指尖划过留侯世家里的文字,无意识地念了一句。

曹操手中的笔骤然顿了一下,他沉沉望她一眼,目光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阿笙没有发觉他眼神的异样,径自继续翻动着,竹板与竹板之间的摩擦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禀司空,陈别驾求见。”

阿笙闻报,浑身如被雷击了一样慌乱,忙不迭地从曹操肩上离开,边整理自己的乱发身体边立刻坐直,站起来拔腿就要跑。

曹操眉峰一抬,似笑非笑瞟她一眼,“你这是慌慌张张地要去哪。”

他伸手拉住阿笙的手臂,让她陡然停下脚步,没好气地横他:“难不成家眷不用回避么?”

“哦,还真不用。”他没商量地把她轻轻一拽,阿笙见他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只能乖乖回到远处,在蒲垫上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地沉默无语。

“属下拜见司空。”陈群着一身中规中矩的峨冠博带,面容严肃地俯首见礼,一举一动皆恪守礼节。

看见曹操身边的阿笙,他目光惊了一瞬,料想必是主公的某位夫人,于是立刻郑重其事地以头磕地,恭恭敬敬道:“属下问司空夫人安。”

这人一看就是个出身儒门的正经老实人,方面大颌,举止刻板。

阿笙暗想着,也谨慎地点了个头以示回礼,丝毫不敢怠慢。她站起身端壶给陈群沏了杯茶,他连忙双手接过道谢。

曹操问道:“不知陈长文有何事前来。”

陈群施了一礼,面容立刻变得激愤慷慨,一副义正辞严的口气:“属下听闻,郭祭酒素来流连胭脂花柳之地,举止无端放荡失礼,此人如此不治行检,司空不宜坐视不理,应严词斥之令其速速改过。”

说到激动处,陈群义愤填膺,一双青年老成的眼睛满是忿怒,甚至手舞足蹈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曹操非但没有如他想象中的震怒,反而放声大笑。

阿笙侍立在旁边也忍不住噗嗤一笑,又想到不能在他人面前失了颜面,只能拿袖口掩住嘴巴。

陈群见状不免疑惑,忙问:“司空为何而笑?”

曹操摆摆手,敛了笑容若无其事道:“郭奉孝向来怜香惜玉,舍不下青|楼舞巷那些如花似玉的美姬们,也是至情至性之人。长文,你也不必过于苛责他。”

陈群顿时着了急,面红耳赤地就要来争辩,作揖的手不停挥动:“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动非礼勿听,郭祭酒处处违忤,司空岂能不惩戒之以正百官之风?”

“子亦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愿流连花间,自有人去照顾生意,你又何必去阻碍奉孝特立独行的爱好呢,如此还挡了人家姑娘们的生路。”曹操明显也是忍着笑,还要故作严肃道。

“可是——”陈群做梦都未想到曹司空会这般回答他,脖子根都梗起了青筋涨成一片朱色,还想继续据理力争,却听见门外侍卫冷不丁又闯进来,跪地高声禀报:“荀令君,程太守,荀军师以及郭祭酒求见,称有事要与司空相议。”

陈群一听见“郭祭酒”三个字,如做了贼当场被主人逮到一般,顷刻面如土色,唬得立刻闭了嘴再不敢多言半句。

“看见否,背后可不得随意告状,这不他就来还和你对质了?”曹操眼角尽量藏着笑意,故作不经意地指了指门口陆续走近的四位。

人未至,一股清雅的香氛早已先缓缓飘过来,是沉水里间杂尾冬粉梅的淡然恬静,还透着香主人卓尔不群的品鉴。

不用猜也知谁才会熏此香。

而郭嘉身上掩藏不了的胭脂味儿也随之钻入人的鼻尖,然而又不多么浓郁,非但不教人厌倦,反倒令人不禁遐想他平日里生活的香艳冶丽。

四人皆着便服,尤其是郭嘉,披着一件随意的翡翠青色淡袍,显得很是无拘无束不重外表。

他漫不经心地将身上的雪落斗篷解下来,交在上前的侍仆手上。

他们依官位次序拜见曹操,纷纷拂起长袖,向他谦恭地作礼道:“司空。”

这时他们同样望见了默默呆看的阿笙,除了太守程昱,其他人皆是对她再熟识不过,于是忙全部低下头,垂至正好能用宽袖遮住脸庞的高度,声音文文雅雅地传出来:“问夫人安。”

刚还在出神的阿笙闻得这一番隆重的见礼,思绪立刻被拽回了现今,当下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处,胡乱全部依次回了个礼。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在这么多外人臣子面前抛头露面,这已然是个极不合世俗风化,有失礼节的举动。

她窘迫不安地立即提起深衣的裙袂足摆,像寻求援助似的向曹操望了望。见他盯着她微微颔首,阿笙会意,赶忙道了声见谅,回身就往后面的屏风奔去,躲在那扇墨青色的山水画前偷窥堂前的众人。

只见陈群自四人进来起始,便一直低头看地上的石板,心虚地假装自己在思索问题。

曹操看出他内心的尴尬,也不故意去谑他。

倒是郭嘉施施然垂袖站在众人身侧,清澈澄明的眸子有意无意瞟过陈群,似乎对他内心所思了如指掌,却故意看破而不乐意说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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