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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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羡慕你。”女子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走到她身边的褥子上坐下,嗅了嗅桌上的海棠插瓶,“这花开得很漂亮。”

阿笙转头望来人,看见唐菱,便弯唇笑了一下:“我有什么可羡慕的。”

她起身给唐菱倒了盏茶,热气腾腾的白烟迅速从杯中升起,蔓延了两人之间的空气,让她有些看不清对面人的眼睛。

唐菱把茶杯端起,怅然地说:“要是我也有孩子就好了。”

“没什么好的,整日心烦意乱,吵得很。”

“其实我在乎的是能和心爱之人有孩子,一家人相守一生,做个清贫的平民百姓,是我最求之不得的。可惜,再也不会有了。”

“你可知我为何而来?”说了一半,唐菱岔开话题,看向阿笙。

“我猜猜……”她歪头作思索状,“你是不是为了他?”她故意把那个名字憋在肚里,欲言却又止,试探着瞥对面人的眼睛。

“文和。”唐菱忍住喉咙里的哽咽,抑制地唤他的字,却情不自禁地带了些哭腔,唇齿间摇曳的尽是压抑与隐忍,“我听说司空派人前去宛城收降张绣,他在那里做了很多年的幕宾,我不能不想到他。”

“求求你……”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用最大的力气请求说,“能不能让司空放过他。”

她眼神坚定地望着阿笙,目光里透出倔强,一双柳叶眉执拗而纤细,抬手捏住她的腕。

“我知道他害死了司空的大公子和典将军,司空不会轻易地饶过他,但……原谅我还是作此妄念。”

她的眼角爬生了许多细纹,缠结在一起,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了许多。虽然眉目仍旧清秀,但被那股环绕在眉宇间的忧愁盖过了,只有仔细辨认,才能依稀认出从前年少时的模样。

阿笙忍不住喉咙动了动:“唐菱……”

怜悯亦悲哀。

“你还记着他。”她陷入默然,片刻后说,“甚至……还爱慕他,对不对。”

唐菱没有回答,但阿笙听见了她极其轻微的叹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说:“可又有什么用呢。”

“你醒醒吧,唐菱!”阿笙语气骤然激动,看到她这副黯然伤神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的一辈子都被他毁了!他根本是个无情无义的伪君子,脑子里只有他自己的性命和前程,何曾记起过你的名字!他对你连你对他十分之一的爱也没有,而你不过是在不切实际地妄想,妄想他爱你!”

“卞笙!”唐菱突然站起身,失控地叫出声,“你不是我,又怎知他!”

阿笙看她失态的样子,索性狠狠心,故意说重话试图斩断她的念头,尽量用讥讽的眼神冷冷扫了她一眼:“既然你以为他爱你,那他怎么还不带你远走高飞,过你想要的生活,却独留你一人在这冷清的汉宫里受苦?”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似乎这样的重话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对唐菱确实过于残忍。

就好像一块脆弱易碎的冰面,脚印轻轻一踩便破裂了,一下子变成满地稀碎的渣子融化在水里,什么也不见了。

可话说完又不能收回,她只能撇过眼,不敢去看唐菱的反应,心里陷入自责和懊悔。

“唐菱,你不能爱上一个梦,不能再一厢情愿地陷进去了。更何况,他对你而言,不过是场可怕的噩梦啊。”身旁人沉默不语,阿笙试图打破这尴尬的空气,便把语气放轻柔声道。

“他不是噩梦。”

“嗯?”

“他不是噩梦。”唐菱再次重复了遍,认真地盯着她,“不过,他或许的确是场华胥梦境,只不过梦醒后只剩空荡荡的遗憾罢了。而且,他从来没有毁掉我的人生,我这一辈子,从进宫封为所谓唐妃的那一天开始,就彻底变成了一场荒唐。”

“所以他都不愿在你进宫之前带你走,带你去皇家找不到的地方,否则这一切早就能结束了,那你至今还对他痴心妄想做什么呢?”

唐菱痛苦地咬唇,脸上的神经微微动了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零零落落,不成语句:“他曾经真的……真的爱过我,我知道的……可后来的他真的变了,我再也看不懂他了……”

她把头深埋在怀里,整个人看上去弱小得可怜,阿笙忍不住走过去抚摸她的背,靠近她耳边低声说:“你别再想他了,他已有家室和儿女,而你自己的日子总是要过的,何必为了他被心魔困住呢。”

“这么多年了……我真的很难放下,我想你能明白的……”她趴在阿笙怀里,声音呜咽,想说的话都化成眼泪吞进了腹中,洇湿了一大片衣襟的表面。

阿笙赶紧安慰她,边轻拍她的肩膀:“我懂。我答应你,只要你能从这份一厢情愿的感情里挣脱出来,我尽量满足你的请求,毕竟只要他能诚心归降,阿瞒不可能会对他做不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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