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狱(1 / 2)
阿笙心里暗骂着,脸迅速沉了下去,不敢去接住袁绍与那些谋士阴冷而得逞的目光。
“卞夫人可是孤的客人,适才为何不敢接受本将军的盛情相邀呢?”袁绍突然笑道,阴恻的嗓音略带沙哑,故意假惺惺降低了声调。
“妾在此谢过袁冀州好意,不过妾岂敢妄称冀州的客人,怕是俘虏更加妥当吧?或者说,妾充其量不过是个人质,袁冀州您想必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她其实紧张得浑身发颤,冷汗早浸湿了后背,表面却仍然强装镇定,目光讥讽地抬眼与他对视。
被这么直白说穿,袁绍竟并未愠怒,反而抬眉拊掌大笑:“卞夫人猜得果然不差,兵者诡道也,孤也不是圣人,用些不入流的诡计下策自然不怕他人指摘。”
“可惜袁冀州打错算盘了!”阿笙盯着他,“您与曹孟德从小交情深厚,对他的了解不会比妾的少,您很清楚他可不是会为了一个女子做出让步的人。”
袁绍挑眉:“然而并不是没有例外——那就是卞夫人你啊。不如卞夫人猜猜,当曹孟德得知你成为孤的客人之时,会是什么反应呢?会不会当即心急如焚,以退兵的代价来交换一个安然无恙的卞笙呢?”
阿笙刚想开口嘲讽他,骤然,帐外忽而传来剧烈的响动,所有人都不禁吃了一惊,视线不约而同看向了外面。
毫无预兆地,天边燃烧起连绵数里的赤红,随着时间的延长逐渐清晰可见,甚至能闻到那股化为灰烬与滚滚白烟的气味。
满天的火光几乎映红了半边夜空,跳动的火浪照亮黑夜,蔓延开黑白交织的厚嶂般的烟雾。
倏然,一阵马蹄疾驰的奔踏声打破原本安静的军营,瞬间引起难以阻止的骚动与躁乱,如一粒火星猝然落入干柴中央,径自爆开无数噼里啪啦的沸腾。
仅仅半刻的工夫,周围旋即响起一片凄厉的哭声与哀嚎,夹杂着不再抑制的咒骂。
“乌巢粮草被烧了个干净,这下可好,我等不但失了军粮,那些辎重也全被夺去了。”有人也不再顾忌,干脆和战友大声议论道,口气咬牙切齿。
“这不全怪主公优柔寡断昏聩专横!不听田别驾的逆耳忠言,派个淳于琼将军去镇守乌巢,这不……醉酒误了事,这下全完蛋了!”
这人的话顿时引起诸多人的附和,失望的浪潮在顷刻间袭卷了所有人的头脑,纷纷叫喊着:“乌巢被焚,我等吃什么,拿什么去打仗?饿着肚子上战场跟曹军对垒么?”
人心惶惶,此刻战报亦如雪片般飞来,前线军士心急火燎地奔进帐中,不约而同带来一个消息:曹军夜袭乌巢,一把火焚烧了粮仓。
所有谋士皆僵硬地不敢吭声,站在位列中彼此沉默着面面相觑,以眼神示意,目光尽皆慌张游移。
火光燃起的那一刻,阿笙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她偷偷瞥了一眼上首的袁绍,他果然面色铁青,凌厉的眉眼间尽是欲杀之为快的恨意,提剑快步朝她走过来。
脑子顿时“铛”地一片空白,当下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啪”一声,脸颊上忽地挨了重重的一耳光,立刻爆开剧烈的疼痛,脑袋骤然嗡得作响。虽是在她意料之中,但身体还是猝不及防地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重心不稳栽向地面。
祸不单行,头一下子磕到了尖锐的桌角,径直划出一道口子。几秒后额角泛起灼热的温度,不知是不是血流了出来。
“阿瞒奸贼!”袁绍狠狠咬牙,那噬人的目光似要将她浑身贯穿。
阿笙忍着疼试图从地上爬起来,想要维持仅剩的那一点尊严,但却被他充满杀意的眼神硬生生止住了动作,只能用手肘撑着地面不至于完全倒下去。
忽然,一股寒芒瞬间照彻昏暗的营内,惊得所有人不禁一凛。
袁绍从腰间拔出剑,泛着冷光的剑尖直直刺向阿笙,堪堪在距离咽喉还有半寸的位置停了下来,他紧握剑柄,皱眉怒道:“孤要杀了你,为乌巢与死去的将士报仇雪恨,孤要让阿瞒小儿为他的阴谋诡计付出代价,孤必要让他后悔!”
剑锋抵在脆弱的脖颈上,薄薄的肌肤下青白色筋骨分明,随着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慢慢划出血痕,一滴滴鲜红兀自渗出来。
阿笙哪里还顾得上这股火辣辣的疼痛,连反驳的话也憋在嘴边,压根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里暗道天亡我也。
“将军息怒!”眼见着那剑锋即将挑破喉咙,荀谌突然喊了一声,伸手一把攥住剑刃,任凭血在指缝间兀自往下淌,也没放开。
“荀先生?”袁绍眉头紧蹙,不解地看向他,手中动作随之停止。
荀谌这才收回手,然后朝他躬身作礼,始终未看早已陷入呆怔的阿笙一眼,镇静自若道:“不过是个女子而已,杀了她如何能偿还那数千位将士的性命?依臣之见,倒不如留她项上人头,向曹孟德赚些更值当的买卖。”
见袁绍犹豫,他倾身走近主公之侧,望入后者怒火中烧的眼睛:“主公莫忘了,您要的是曹孟德的命,以及整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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