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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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栀,阿栀?”焦急的男声仿佛穿越时间而来,随风缓慢传入耳膜。

意识像从深不见底的海水里渐渐上浮,慢慢地嗅到了新鲜空气,窒息感一点一点从血管里退去。

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点滴的嗒嗒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身上盖着的被子冰凉而冷硬。

她终于爬到岸边了。

卞笙以为耳边的一切都是死后的幻境,于是忍住疲倦睁开眼,眼前的场景瞬间映入瞳孔中央,由模糊而逐渐清晰。

有些不适应地眨眨眼,周围正是梦里所出现过的医院,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医院特有的寒冷空气,敏感的肌肤随之起了一层疙瘩。

她这才敢确认,自己果真没有死,甚至回到了这个真正存在的时代,从那个像梦一样的世界里挣脱出来,得到了自由与新的生命。

床边隐约映着一个青年模样的影子,见她睁眼,那人不禁惊喜失声:“你终于醒了。”

视线转向他的脸,即使再有预料,她也不由得怔住了。

顿了一顿,她唤道:“柏楠。”

柏楠像是如释重负,笑道:“不幸中的万幸,脑子没出问题。”

这种情况他居然还开玩笑,卞笙也艰难地回笑了一下:“你还活着吧?”

“嗯?”柏楠瞪大眼睛,俊秀的眉目一抖,“我收回刚才的话,看来你脑子真出问题了。

她摇摇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卞笨,你知不知道我醒的比你还早?我都已经能出院了,刚还在你床边补论文草稿,你居然问我死没死?”柏楠挑了挑眉,语气强烈不满。

“都这样了还要写论文?怎会如此悲惨?”卞笙一听这两个字就不自觉反胃,疑惑皱眉。

柏楠却没回答,而是忧虑重重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整张脸看进眼底。

她被他盯得发怵,良久才听见他叹气:“先别管我,我总感觉你从醒来后到现在都不太正常,你是不是神经衰弱了?”

“不是。”她垂下眼,语气沉沉,“我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他不信:“好梦还是噩梦?”

她愣了愣:“都算吧。”

“梦还能这么整这么复杂?”

“人的一辈子,不就是这样吗,往往都是有好有坏。”

柏楠注视她诚恳的眼睛,半晌才移开:“大哲学家,悟了。”

边说他边起身推开椅子,“算了,我也懒得管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对了,你记得自己喝点水,看你嗓子都渴焦了。”卞笙还没来得及回一句话,却见他刚走到门口又回头,不放心地叮嘱。

目光里他的背影颀长而挺拔,卞笙愣愣地注视着,嘴角忍不住弯起微笑。

她与柏楠是小学一年级就开始建立起来的友情,两家相距不到两百米,小时候他只要买了辣条就少不了她的份儿,两人一同上学一同步行回家,关系好得下雨不会打两把伞。

高中时他更会因为懒得做英语作业,极为自觉地抄她的。可他抄作业仅仅是因为懒,令众人尤为不平的是,他不仅人长得好看,偏偏头脑聪明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前世上天欠了他的。

他总喊她“阿栀”,因为这是她的小名,他固执地认为这是两人相熟已久的标记,叫了这么多年也不怎么改口。

但随着年纪长大,两人之间也早意识到了避嫌,关系自是比原来疏离了不少,每次在学校里碰见,也只是相互打个招呼寒暄几句,此外也不会说什么别的。

然而不管怎样,还好他活着。

可她一面笑着,一面又忍不住用手背擦掉了脸颊上流下来的眼泪。

墙壁上有面镜子,她凑上去仔细端详自己如今的面孔,发现原来的白发已全部消失,脸色虽仍是苍白,但已恢复了些健康的红晕。

身上是宽松的蓝条病号服,却更衬得她年轻活泼。她向来算不上人群里最耀眼的大美人,但一直是最令人难忘的第二眼美女,月牙眼微有些上挑,皮肤白皙,弯弯的柳叶眉,乍看上去会有些清冷,却平添了几分古典的气质。

她想,或许这便是脱胎换骨。

**

没过多久她便出了院,回家简单收拾收拾东西,又去了学校上课。

说起来,也不过是告别了一个月而已。

却像是过了大半辈子,回想过去,她觉得似乎将一个人的一生都走遍了。

那些爱恨两难,苦恨悲欢,纠缠的折磨的,她似乎都好像体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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