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颖唱至曲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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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镜中双目凹陷,憔悴枯槁,犹如冬日里一支枯竹的面容,那一身明媚的樱桃红粉色牡丹纹的外袍穿在她的身上,仿佛要压垮她一般。

袁颖的眼角控制不住的跳动了一下,“晨起梳妆描眉,映天光看书,枕暗夜而眠,再等着天亮。日复一日的算计,年复一年的争斗,就要结束了……”

李锐跨进门来,虽开着门,里头却依旧温热如春,十几个火盆灿然橘红,隔着重重帷帐看着她的身姿,单薄的好似一抹随时消散的影子,他宽了外袍,带着被蒙了眼的太医走进去。

袁颖身旁的侍女引了她的手放在一旁的几上,覆上纱巾,再引了太医的手去搭脉。

太医细细切脉,最后也只是惋惜的摇头,“从前的药,吃着罢,观脉象,不过月余的事情了。”

眉皱的多了,眉心便顺着动作留着深深的纹路,袁颖喘着气道:“给我开一味提神的药。”

太医叹道:“只会愈发掏空而已。”

无所谓的笑了笑,她低道:“无妨。”

就着清水服下了提神凝气的丹丸,催命的丹丸,袁颖闭了闭眼:“这些年,我去她去过的地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分析着她处事的手段,到底,还是没有能赢过她一回。”

李锐剑眉微拧的缓缓扫过满室的火盆,“这么畏寒了么?”一顿,“这一回总要她有去无回的。”

“失血过多了,就会冷。”袁颖答了一句,又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他压根不会在意的话题:“成不成我也只有这一回的算计了。这些年她倒是真的没把李彧放在眼里,饶他如何求着,说不帮便真不帮了。捧着亲王妃的尊荣给她,却转头嫁给了徐悦。这个人真是有意思。”

李锐垂了垂眸,在一旁坐下,看着她破败枯萎的背影,气息中有一丝烦躁,“或许当初你真的不该想着与她一较高下的。”

平白招惹了个灾星。

袁颖侧脸看了他一眼,一抹讥讽从嘴角一闪而逝,打从她的替身嫁去北辽开始,她在他眼中也就只是一颗棋子罢了,如今这颗棋子就要没用的,便开始嫌弃了、责备了。

回眸望着窗户,一抹朦胧的天光幽幽透进,被晃晃的炭火一照,扭曲了光影,她吃力的变了变坐姿道:“说到底还是皇帝厉害,这么些年,斗的天翻地覆,结果斗下去的人又回来了,成了他的不二之臣。六部、镇抚司、大理寺、督察院、都督府,呵,白斗了。筹谋了这么些年,都没能把殿下推上那个位置,殿下如今是在怪我了么?”

李锐看着她的手腕,一串翡翠珠珞安静的蜿蜒其上,愈发称的她的手腕枯槁干涸,他的指尖落在一脉凸起的经络,拂过,凹进,血脉有一瞬间的断裂,又艰难的连接。

他默了默,终道:“你的容貌也算上佳,一身皮肤养的滑嫩,这么些年的费心筹谋,也成了如今的模样。怪你什么呢,也是为了我非神费心了。”

“从前你说,你我永不相弃也永不相欺,如今却也逃不开厌弃。”袁颖捂着心口咳了几声,喘息越发厉害,胸腔里带着轰鸣阵阵,她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颊,终是没什么力气的垂了下来:“我自以为聪明,不肯在你的后院里相争相斗,情愿待在你的背后无名无分的为你出谋划策,想着终有一日你登上大位,我再风光相陪,相携白头。后来的无数个夜里,我仔细想了想,你若真登上了大位,怕是第一个就是要杀我的。夫妻,可同富贵,我算什么呢?更何况如今,一个无用的将死之人而已。”

李锐神色漠然,眉间及不可查的动了动,“别乱想了,今日总会有个结果的。”

袁颖的眸光晃了晃,挨着梳妆台喘了几息,“给我留个全尸吧!”

李锐的眉间骤然拢起,眸色厉厉的盯着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就留了个把柄在世上,一旦她的尸体被人挖出来,她那还在督察院又即将调往都督府的父亲就要保不住了,那可是他如今最大的赢面呢!

炭盆里的炭火声声爆栗,渐起一星一星的火花,转瞬即逝,袁颖苍白枯萎的容色一半隐在垂散的青丝间,一半映着炭火的微红里,光明与阴暗,分明又模糊,心底慢慢的滋生了一股阴冷,即使炭火温软如春,那种凄微的寒意随着血脉的流动一点点的散开,走遍全身。

当初口口声声说心爱她的男人,瞧着她如今也没什么用处了,连一点点的耐心和敷衍都不肯给了。

男人啊,皆是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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