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人世间离散(1 / 2)
“他不见了?岑华和岑连呢?她们也不见了么?”
灼华面上的血色一点点的褪去,苍白的如同四月里的漫天柳絮,寒冰碎雪的微凉入骨,心脏阵阵紧缩的刺痛,有什么堵住她的喉,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艰难,“恒哥,他说会平安归来的,我和、我和孩子还等着他呀!恒哥,你没有骗我么,他是不是、死了?”
看她撑不住的摇摇欲坠,周恒扶住她,宽慰道:“傅大帅和公孙大人还在衡国,他们还在找,一日没有找到尸体,便还有希望,他是徐悦啊,他答应你的,何曾失言过。岑连和岑华也不是寻常兵士,不会轻易死的。”
灼华只觉心头被钝器无情磋磨着,痛到发麻:“为什么不告诉!”
周恒揽着她几乎瘫软下去的身子:“这么久来不告诉你,便是我们都相信他还活着。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什么样的生死劫难他没有遇到过,什么样的重伤他都能挺过来,如今有你和孩子们,他如何能让自己离开。你等一等,再等一等,相信我,他会没事的,徐悦一定会回来的。”
灼华一直憋着一口气在等着他,可一日复一日,一月又一月。
后来,公孙忠回来了。
温胥回来了。
傅潜也回来了。
所有留在南边收尾善后的人都回来了。
云南新王府也搬迁完成了。
再后来外祖父和外祖母、世子、世子妃也来了京中拜见陛下了。
而徐悦,依旧不曾有半分消息。
唯一能得到的,是秦军尖刻的供词:死了!你们那个杀神,死在我的箭下了,一箭穿心,那一百个贼子,烧毁我们粮草的贼子,全死了,被我们的弓箭手,射成了马蜂窝!
灼华看着外祖父给她的供词,脑中轰鸣一片,只觉得心口被什么冲破了,滴滴答答的粘稠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肆意的低落。
她的丈夫,没有了!
她孩子的父亲,没有了!
王爷锐利的眸子里拢着慈悲,沁了水色,“好孩子,要节哀,你还有孩子,你要多想着他们。”
王妃韶华渐去的面上另有一种庄和宁静,她扶着灼华清瘦的面孔,“孩子,哭吧,哭出来就不痛了。”
不痛?如何不痛?心都被剜走了。
升官发财,加官进爵。
武将之间各有欢喜、各有痛苦。
一切尘埃落定,宫里来了圣旨,追封徐悦为正一品左国柱,配享太庙。晋灼华为公主,恒川府尽归其为封地。
明晃晃的圣旨举在江公公的手中,他的神色怜悯而慈悲:殿下,请接旨。
没有什么密旨,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任务,他就是没有了,岑华和岑连也没了,都没了。
连一具尸体都没有。
灼华不肯接,不能接,步步后退,只觉那碰圣旨化作了一柄弯刀,锋利的艰难的一刀刀划在她的心窝里,神魂欲碎的痛!
唯一的一点盼头没了,以死亡、恐惧、伤怀、期待密密织就的壁垒轰然倒塌,化作棱角分明的尖刺,一根根扎在她脆弱的心头,鲜血淋漓。
他都没有了,什么尊荣位份,什么国土封地,有什么用!她要这些有什么用!
她就那样在众人面前轰然倒下,之后缠绵病榻数月,再见她出门已是徐悦离开后第三个夏天了,形销骨立,光华消散。
亲朋探望,她一概不见,只整日守在两个孩子身边。
徐颉和徐颃已经长成了大娃娃,会笑会闹会跑会跳,会叫阿娘会喊爹爹。
只是那一声爹爹,再也没有人会回答他们。
在地平线迎来光明之前,无法钻破的黑暗充斥在人的心底。
人对无尽的黑暗有天生的畏惧,尤其是见过光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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