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八七章 初秋 风吟前奏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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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稻子,你们看长得多好,若能拖回去一些……”

“……华夏军都是买卖人,你能买几斤……”

“……何况如今两边撕破了脸……”

“……前几天,那姓任的书生说,华夏军这样,只讲买卖,不讲道义,不讲礼义廉耻……得了天下也是万民受苦……”

“……姓宁的死了,许多事情便能谈妥。如今西南这黑旗跟外头势不两立,为的是当年弑君的债,这笔债清了,大家都是汉人,都是华夏人,有什么都能坐下来谈……”

“……姓宁的可不好杀……”

“……姓任的那位说,姓宁的不好杀,是因为过往的大伙儿,毫无章法,没有形成同力……”

“……形不成啊,姓宁的人称心魔,真要同力了,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内鬼,有一个内鬼,大伙儿都得死……”

“……那便不必聚义,你我兄弟六人,只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姓任的说了,此次来到西南,有无数的人,想要那魔头的性命,而今之计,即便不私下里联络,只需有一人高呼,便能一呼百应,但这样的情势下,咱们不能所有人都去杀那魔头……”

“……那如何做?”

“……姓任的给了建议。他道,魔头兵多将广,但在大战之后,力量一直捉襟见肘,如今许多义士来到西南,只需要有三五高手刺杀魔头即可,至于其他人,可以想想如何能让那魔头分兵、分心。姓任的说,那魔头最在乎自己的家人,而他的家人,皆在张村……咱们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但只要咱们动手,或引开一队兵,让他们抓不住人,紧张兮兮,总会有人找到机会……”

“……魔头死了,华夏军真会与外头和谈吗?”

“……这许多年的事情,不就是这魔头弄出来的吗。往日里绿林人来杀他,这里聚义那里聚义,然后便被一锅端了。这一次不光是咱们这些习武之人了,城里那么多的名士大儒、饱读诗书的,哪一个不想让他死……月底军队进了城,成都城如铁桶一般,刺杀便再无机会,只能在月底之前搏一搏了……”

“……诸位兄弟,咱们多年过命的交情,我信得过的也只有你们。咱们这次的文书是往嘉定,可只需中途往张村一折,无人拦得住我们……能抓住这魔头的家人以作要挟固然好,但即便不行,咱们闹出乱子来,自会有其他的人,去做这件事情……”

“……诸位兄弟,女真肆虐多年,你我这条命,都是捡回来的了。华夏军的路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而今成都城内,无数饱读诗书的大儒,都已说了他走不下去,那魔头仍然一意孤行。他如今人强马壮,可商人是什么东西?他越是人强马壮,赚得越是咱们外头的钱……咱们这次过来,为的,便是这件事,多的不说了。今日去张村,绝不只是你我几人,咱们将来名垂青史——”

“……谁一道走,谁要回去。便做决定吧。”

……

成都东面的街道,道路上能听到一群书生的对骂,场面吵吵嚷嚷,有些混乱。

街道边茶楼二层靠窗的位置,名叫任静竹的灰袍书生正一面喝茶,一面与样貌看来平凡、名字也平凡的杀手陈谓说着整个事件的构思与布局。

“你这样做,华夏军那边,必然也收到风声了。”举起茶杯,望着楼下对骂场面的陈谓如此说了一句。

“收到风声也没有关系,如今我也不知道哪些人会去哪里,甚至会不会去,也很难说。但华夏军收到风,就要做防备,这里去些人、那里去些人,真正能用在成都的,也就变少了。更何况,这次来到成都布局的,也不止是你我,只知道混乱一起,必然有人呼应。”

任静竹往嘴里塞了一颗蚕豆:“到时候一片乱局,说不定楼下这些,也趁机出来捣乱,你、秦岗、小龙……只需要抓住一个机会就行,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个机会在哪里……”

“估计就这两天?”

“毕竟过了,就没机会了。”任静竹也偏头看书生的打骂,“实在不行,我来开局也可以。”

陈谓点了点头,沉默片刻:“知不知道我在城里见到了谁。”

“嗯?”

“王象佛,也不知道是谁请他出了山……成都这边,认识他的不多。”

“不奇怪,请王象佛的,估计是铁彦。”任静竹想了想,“估计还会有其他我们知道的、不知道的高手来这里,能忍住不参加比武大会的,多有图谋。”

“一片混乱,可大伙儿的目的又都一样,这江湖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事了。”陈谓笑了笑,“你这满肚子的坏水,过去总见不得光,这次与心魔的手段到底谁厉害,总算能有个结果了。”

“只是尽我所能,给他添些麻烦,如今他是穿鞋的,我是光脚的,胜了也是胜之不武。”任静竹如此分析,但目光深处,也有难言的傲岸潜伏其中。他今年三十二岁,常年在江南一带接单策划杀人,任虽年轻,但在道上却早已得了鬼谋的美誉,只不过比之名震天下的心魔,格局总显得小了一些,这次应吴启梅之请来到成都,面上自然谦虚,心底却是有着一定自信的。

如此混乱的一个大盘,又无法光明正大的团结众人,其他人与人联络都得互相堤防,只有他选择了将整个局面搅得更为混乱,相信即便那心魔坐镇成都,也会对这样的情况感到头疼。

他举起茶杯:“能做的我都做了,祝你拔得头筹。”

陈谓举杯,与他碰了碰:“这一次,为这天下。”

……

夕阳西下,成都南面华夏军军营,毛一山带队进入营中,在入营的文书上签字。

看他签字的书记官早就与他相识,眼见他带着的队伍,嚯的一声:“毛团长,这次过来,是要到比武大会上出风头了吧?你这带的人可都是……”

“精锐!”毛一山朝后头举了举大拇指,“不过,为的是任务。我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单挑不行,不适合打擂,真要上擂台,王岱是一等一的,还有第七军牛成舒那帮人,那个说自己一辈子不想当班长只想冲前线的刘沐侠……啧啧,我还记得,那真是狠人。还有宁先生身边的那些,杜老大他们,有他们在,我上什么擂台。”

他签好名字,敲了敲桌子。

“你的功夫确实……笑起来打不行,凶起来,动手就杀人,只适合战场。”那边书记官笑着,随后俯过身来,低声道:“……都到了。”

“啊?”

“王岱昨天就到了,在营里呢。牛成舒他们,听说前天从北边进的城,你早点进城,迎宾馆附近找一找,应该能见着。”

“哎,那我晚上找他们吃饭!上次比武牛成舒打了我一顿,这次他要请客,你晚上来不来……”

“我今天就不了,这边得做事。”

“那我先去找王岱那牲口……”

人们嘻嘻哈哈。成都城内,书生的吵嚷还在继续,换了便装的毛一山与一众同伴在夕阳的光芒里入城。

陈谓、任静竹从楼上走下,分头离开;不远处身形长得像牛一般的壮汉蹲在路边吃糖葫芦,被酸得面目扭曲龇牙咧嘴,一个孩子看见这一幕,笑得露出半口白牙,没有多少人能知道那壮汉在战场上说“杀人要喜庆”时的表情。

王象佛又在比武会场外的牌子上看人的简介和故事。城内口碑最好的面店里,刘沐侠吃完鸡蛋面,带着笑容跟店内漂亮的小姑娘付过了钱。

名叫关山海的老儒生搂着姑娘正在噘嘴打啵。相隔两条街道的一所市肆里,闻寿宾迎接着新一天要结交的朋友,准备开始新的坐而论道。曲龙珺坐在亭子里看着夕阳西下,宁忌在院子里笨拙地缝补不小心弄破掉的裤子。

六名侠士踏上去往张村的道路,出于某种回忆和缅怀的心态,游鸿卓在后方跟随着前行……

还有更多的更多的普普通通的人们。普普通通的人们有普普通通的欲望、有各种不同的目的、有着这样那样的生活。他们在汹涌的人群里交错。即便彼此擦肩,在这还显得温暖的一刻,他们尚未出现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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