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 / 2）

大家伙全都松了一口气，要真让她随时随地进来展示她那一番三从四德，怕是人家以为她们这是啥女德集中训练营，而不是妇联了，那样才真是彻底坏了妇联的名声。

刚刚还不觉得，现在只剩两人在，刘雨就尴尬了，刚刚哭时只顾着发泄情绪，啥都忘在脑后了，可如今再看宋桑桑这个半生不熟的熟人，她张嘴又闭嘴，闭嘴又张嘴，委实不知道说啥了。

宋桑桑一眼就看出她在想啥，她也没心情和刘雨联络感情，直截了当的说道：“要是没事的话，我先下班了？已经六点了，赵晨还在等着我呢。”这话就有点着急了，不过也不怪她，原先她听了刘雨的遭遇，再看她现下的模样，觉得她挺可怜的，可是刚刚被林翠那么一闹，她再可怜刘雨，也得先替自己想想。

本来她就和林翠有仇，刘雨这横插的一脚，让她们俩之间的仇更深了，仇深似海说不上，但她以后肯定会时时刻刻盯着自己，鸡蛋里挑骨头是常态了，一想到以后随时都有双眼睛看着自己，宋桑桑就不痛快。

“嗯。”刘雨点头，赵晨就开始将自己的饭盒，巧克力，都收到了袋子里：“宋桑桑，对不起，还有，谢谢！”刘雨心里纠结了半天，还是对宋桑桑道了声谢，不论多么尴尬，宋桑桑帮了她是真的，所以她也必须道谢，刘雨虽是被宠着长大的，但家教还是挺好的。

听到这声谢谢，宋桑桑才觉得自己的心气平了点，算了，刘雨也不是故意的，人平时压抑多了，到了某个点，稍微一加压，就会爆发出来，宋桑桑曾经也有过，再说，她和林翠本就关系不好，就算没有刘雨这一出，两人也成不了好朋友。

“主要是你自己想得开，不然我说再多也没用。”说到这儿，宋桑桑披上新买的大红色外套，现在虽然已经到了初夏，但早晚还是有点冷，披上后安慰了刘雨两句：“人这一生，谁不遇到几个坎，不过是个渣男而已，跳一跳就过去了，你要把它当成高山，那你就永远爬不上去，可你要把它当成水坑，轻轻一跨就能过去了。”

宋桑桑后世被灌了不少心灵鸡汤，安慰起人张口就来，但刘雨不知道，感动不已，被她说得眼泪汪汪的，眼瞅她眼泪又要掉下来，宋桑桑立马阻止，心道这人前后变化也忒大了，之前还是冷漠心机美人，转瞬就变成了娇软小美女，受不住啊，她这：“别，别，别哭了，再哭我可走不了了，行了，我先走了。”

说完宋桑桑火上房一样跑了，生怕刘雨拉着她再哭上半个小时，她一走，刘雨先是楞了下，随后又笑了，等回到政府大院时，脸上还保留着浅浅的笑容，可把她爸妈的眼珠子都快惊掉了。

她妈今年六十八，但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老人，老太太是个时髦的人，年轻时候流行穿列宁装，她省吃俭用了一个月，将攒了半年的布票全送到了裁缝店，要人家给她做身列宁装，足足花了十五块钱。

听说那段时间，他们全家五个人，陪着她妈吃了快一个月的素，吃得她三姐都要吐了，现在还记得那个滋味，当然，以她三姐顿顿少不了肉的习惯，这话要打个折扣来听，但也从侧面表现出她妈是个爱俏的。

老太太六十多快七十的人了，依旧每天早晨七点起床一杯蜂蜜水，再用丝瓜水洗脸，然后雪花膏擦脸，蛤蜊油擦手，头发半年就要染一次，所以她完全不像七十岁的人，看上去比那些六十岁的老太太还要年轻，差不多五十出头的样子，不过自她出事后，老太太对于保养方面的事懈怠了不少，人老了很多。

头发也一年多没有染了，即使如此，跟同龄的人比起来还是年轻了许多，刘雨看着这两年内，老了足足十岁的父母，愧疚又悔恨，明明她人已经从那个泥潭中逃了出来，为什么会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害得全家配陪她一起提心吊胆。

刘雨一把抱住她妈，泪如雨下：“对不起，妈，对不起，我错了！”

老太太吓了一跳，看了看身后的老头子，见他也是震惊不已，就知这老头子啥也不知道，她趁着刘雨埋在怀里，看不到她的背后，抬起腿狠狠给了老头子一下：个死老头子，不是让你看着孩子吗？这是咋了？

在外面威风八面的刘厂长，被自家媳妇踢了两脚，连喊疼都不敢，只能抱着腿转圈，龇牙咧嘴的表示，他也不知道，时间太短，明天才能打听出来。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但目前最重要的是安慰好明显受挫的小女儿：“哪错了？你做错啥了？跟妈说说，妈帮你想办法，还有你爸，我们都在呢，你说说，做错啥了？是工作伤的事吗？”

老太太小心翼翼的问道，自从这个女儿结了次婚又离婚后，性情大变，她轻易不敢唠叨她，也不敢说结婚，离婚，相亲，处对象之类的字眼，生怕触到她的伤心事，其实也是自己是伤心事。

自己捧在手心好好养大的女儿，从小没吃过啥苦的女孩，嫁给那姓范的不过一年，就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每每想到这儿，一生信奉与人为善的老太太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那范晟大卸八块才好，不过他现在的下场比大卸八块也好不了多少，老太太每次收到大儿子从外省寄回来的范晟的照片，就心情舒畅，当天能多吃两碗饭。

刘雨听到她妈这温柔中又带着谨慎的声音，更加难受，好像有人在拿把刀在一刀一刀切割她的心似的，痛极了，但不会死，她怎么这么贱，为了一个外人，居然折磨上了自己的家人，刘雨越哭越难过，越哭越伤心，抱着自己的亲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给老太太吓得腿都软了，靠着自己的老伴才能站稳，站稳后拍着刘雨的后背急得不行。

“咋了，你这孩子，光哭算啥，赶紧说啊，发生了啥事？”

刘雨摇头，边流眼泪，边抽抽噎噎的解释：“没有，没有，我就是想哭一哭。”哭出她这些年的愚蠢，哭掉她曾经的苦难和愤怒，也哭出对家人的愧疚。

老太太一楞，想哭？这是啥毛病？难道是受了委屈不能说，只能哭吗？想到这，她给老头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生活四十多年，默契足足的，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连连点头，不用老婆子催，他也会去打听小女儿究竟发生了啥事，两人刚就这件事达成一致，刘雨就突然用力抱紧了老太太：“妈，这两年，对不起！”

老太太陡然间身子僵硬，半晌，才涩涩的开口：“小雨，你，你说啥？”

大哭一场，将这些年的情绪都释放出去，刘雨显得正常多了，甚至恢复了没结婚前的神态：“妈，对不起，这两年我让你们操心了。”

老太太多刚强的人啊，当年在前线那么危险，她也没因为受伤掉过一滴眼泪，此刻却被女儿的一句话给说得眼睛都红了，抬起手，想要重重打刘雨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一下：“你个混账东西，我养你这么大，难道是为了送你去给人糟践的吗？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老太太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将自己这些年无处发泄的愤怒，憋屈，无奈，全都发散了出来：“你真是个讨债鬼，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还比不了一个男人吗？我，我”

刘雨心下更加难过，愧疚让她直接上前抱住了她妈：“对不起，对不起，妈，对不起！”

老太太紧紧搂住她，没松手，既难过，又高兴，两年了，她这个女儿总算又重新变回了她的女儿了，真好！老太太喜极而泣，刘雨细细碎碎的哭饭，就连老爷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睛，一时之间，整个客厅都成了眼泪的海洋，不过这次的气氛却前所未有的和谐。

“咦，小弟，你来了？这么快，才写信通知的呢？就你一个人来的吗？家里还好吧？”

第106章

宋小林自得了他五姐和五姐夫的信，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处于兴奋状态，没办法，这年头，农村人想要混出头，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城，而进城最快最成功最便捷的道路就是通过招工，把生产资料和户口都落在城里。

好巧不巧的，宋小林现在走的就是这条路，他只要按部就班的将工作定下，就完完全全不用操心以后日子咋过了？他怎能不激动，不兴奋？

他还算好的，起码能控制住自己，可他爹娘两人打从知道他要进城的那日起，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有时候半夜醒来，都会发现他爹坐在床头，静静看着他，他被吓了一跳，他爹却没空顾这些，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他，不要忘了五姐，五姐夫的恩情，到了那，好好工作，不要偷懒，好好听姐夫和姐姐的话，他们不让做的事千万不能做。

到宋小林到五姐家前，他几乎每天都会听三到五遍类似的叮嘱，到现在，他已经能将那些话一字不少的背下来，虽他爹多次重复相同的话，但宋小林一点不耐烦也没，一是这件事他确实打从心底感谢五姐夫，要知道五姐夫自家亲弟弟到现在还没工作呢，他能将这好工作白送给他，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心血。

二则是他明白自家以后能不能在大队抬头挺胸就看这一次了，只要他拿好这份工作，在市里站稳脚跟，就能帮衬家里的其它人了，到时候说不得一家都能进城，这是他爹娘的梦想，也是他的野望，所以他必须，也一定要成功。

正是如此，他才会马不停蹄的赶到家里，就怕去晚了，出意外，他和爹娘都承受不了任何一点意外，所以面对五姐的惊讶，宋小林只是憨厚的笑了笑，他总不能说，只要这工作一天没到手，他一天就睡不好，真说了，五姐还以为他是故意来逼迫她的。

他不说，宋桑桑也清楚，任谁得了一个这么好的工作，都会坐不住的。

“竹筐放下，这么大的，背着不累啊？”宋桑桑伸手就要帮宋小林卸掉竹筐，结果一上手，惊了惊：“装的啥啊？这么重？是娘叫你带来的吗？”

宋小林诧异的看了一眼他五姐，这也算重？她五姐忘了每年割稻子时担谷的重量吗？那个才是真累人，看来五姐夫确实把她照顾得很好，不然也不会越过越娇气了。

“还好，习惯了，里面装的有荠菜，地菜，马齿苋，韭菜，春笋，还有去年的绿豆，红豆，今年刚出的青豆，小米啥的，都是土特产，没多少。”宋小林一口气将所有的都报了出来，东西不多，但家里的大嫂三嫂私下却很是生了一回气，嘀嘀咕咕的说五姐都进城当上工人，整天大鱼大肉的，还缺这些？

她都过得那么好了，不想着提携提携家里，还要家里补贴？这是啥道理？宋小林听到这气得不行，五姐过年回来时，可没少给家里好处。

大嫂三嫂也不看看，要没五姐，她们全家包括孩子在内能隔半年就做上一套新衣服吗？能偶尔吃上一回红烧肉吗？能每天都吃上一顿干饭吗？

得了这么多好处，不想着怎么感激，就因为家里送点土特产给五姐，唧唧歪歪的，更让宋小林气愤的是，三哥居然还真跑来质问他娘？幸好娘没糊涂，直接把三嫂夫妻骂得狗血淋头，还将他们俩一个星期内的饭量给减少了一半，说是饱了肚子才有空想有的没的，饿一饿清清肠子就好了，宋小林想到自己出门前，三哥三嫂那一脸的菜色就想笑。

“这么多？就我和你姐夫两人，哪吃得完？下次来不要带了，这些城里都有，大老远的送来，多累。”家里又不止她一个孩子，她都出嫁了，娘还这么偏着她，怕是会惹出不少事，她又不缺这些，何必呢？

宋小林一阵心酸，他知道五姐没别的意思，可还是难过，这些是家里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可对于五姐来说，她却压根就不需要，真是直白得让人伤心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