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乔视角三(2 / 2)
关平治军严明,无论将领兵卒,皆用一样的饭食,到赵累这里时也是一样的风气,诸葛乔在中军帐下效力时,很不喜欢关平给他开的小灶,但是此刻,他竟然真有些不争气地怀念起小灶来。
“吃不惯么?”端了晡食跑来他的帐篷里吃饭的王醒如此问道,诸葛乔低头看了看餐盘,有些犹豫。
一碗粟饭,虽然其中有些谷粒未脱,吃起来十分粗糙,但他在汉中也是吃过这样饭食的,这倒没什么;一碗鱼汤,里面加了些野菜嫩芽,毕竟时值春夏,虽然攻城掠地时青菜难得,但军士们休憩时四下采摘野菜,添在汤里也别有一番滋味。
问题出在鱼汤上,这已经是他吃的不知第几天的鱼汤了,刚开始时他不吃鱼汤,以为忍一忍,下一顿就能换个样,后来他发现,军营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营寨扎在汉江旁,那军士们真就天天换着样的捞鱼。
他也不是饮食挑剔,不愿吃鱼,无论幼时在建邺,还是后来至成都,一则诸葛家于饮食上不喜奢靡,吃得朴素,二则他是极喜欢吃鲜鱼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本来便滋味鲜美,也不需要什么额外佐料。
“你今天这碗鱼汤也便宜我了?”
看到诸葛乔点头,王醒毫不客气的将两碗合成一碗,临动筷之前又看了看诸葛乔面前孤零零的一碗粟饭,想想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他。
“这是……?”
“帐下有个老家幽州那边儿的功曹,爱吃盐,出门时媳妇给他带了一大包的腌菜,”王醒指了指,“我管他要了点儿。”
这东西应该泡一泡水,再煮了,炖了,或者蒸了吃,但对于几天没怎么吃盐的诸葛乔来说,这啃不动的腌菜便是无上美味了,他甚至有点感激涕零,拆开纸包,从里面拿出一小块腌萝卜干,努力嚼了嚼。
咸且韧,嚼得他牙疼。
“柏松为何不喝鱼汤?”
诸葛乔努力嚼萝卜干的动作一滞,“……自小时起就喝不惯。”
“娇气。”王醒不客气地下了如此评语之后,开始唏哩呼噜的喝起鱼汤。鱼汤有刺,但鱼骨和大刺被剔出后,剩下那点鱼肉被野菜一搅,粟饭一裹,稀里糊涂也就落了肚,偶尔军营里也会有几个吃得太急,被鱼刺戳破胃肠的倒霉鬼,但之于一场战争而言,这样的人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我等围城已有月余,樊城未下,黄将军却带兵北上去了南阳,你可听说了?”
王醒没抬头,继续吃他的鱼汤泡饭。
“这些日子想起来,我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诸葛乔一边吃粟饭,一边说道,“我等虽大破襄樊水军,然而按我算来,魏军远未至绝境,尤其是襄阳守军,守军便不足万,亦差不太远,这等规模却困守城中与我军僵持,实在蹊跷。若是襄阳分兵而出,断我军粮道,北上攻宛的那数万人马岂不是会无粮自乱?……逸星兄,你听我说话了没?”
王醒艰难的从汤碗中抬起头来,“柏松啊,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这事你该跟关将军说啊。”
“…………”差了三十岁,所以关将军不太认真听他讲话,诸葛乔心里有些抑郁的想,这种事怎么讲出来呢?
“若是不能说,或者说了也没用,便莫要在意了。”对面的都尉叼住了筷子,好歹分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尽你我分内之事便好。”
入夜时下起了急雨,有些帐篷年久失修,针头线尾处漏了几个洞,此时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也是常有的事。诸葛乔行囊带得不多,书卷却不少,大半夜的没办法睡觉,正翻来覆去挨个晒书时,战马嘶鸣,营寨中忽然熙熙攘攘热闹起来。不待诸葛乔出帐探看,王醒却先跑了回来,见面便塞了一个包裹给他。
“柏松猜得真准!”他嚷道,“曹休带了襄阳分兵,北上欲截黄将军兵马粮草,我等须于其半途击之!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快点,带上腌菜,赶紧收拾拔寨启程!”
“……柏松?”
夜雨打得帐外一片泥泞,天地间皆被滂沱雨幕遮断,这样的天气里,想生火做饭极是不易,但须臾之后冒雨行军恐怕更是不易,无论正在北上的曹魏军队,亦或此刻亦准备出发的蜀汉士兵。
诸葛参军心中有些茫然,他唯独不清楚的是,这一番辛劳之后,胜利究竟会犒劳哪一方。
……关平所率水军不过一万余人,此时若再分兵,势必困不住襄樊守军,之前的大胜岂非成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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