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1 / 2)
余寿田不懂自己被安排了,便傻愣愣的说:“啊?哦!”
陈大胜失笑,上前就对他后脑勺拍了一下道:“傻小子,这就当官了!还不谢谢你佘爷爷!”
这就当官了?!
余寿田不知道自己当的是什么官,却也是高兴的,他站起来跪下给佘爷爷磕头,磕完便听到他佘爷爷打发他说:“成了,这也叫当官,我是怕他疯玩学坏了,你去玩吧,可怜的娃儿,以后便没有这好日子了。”
为什么是没有这样的好日子了,余寿田是听不懂的,怕问读书,他赶紧告辞离开,又到了前面给小婶娘磕头,她小婶娘听完才说,他佘爷爷给他安排了个八品小旗,以后他要管着十个人了,一月还能拿六贯钱,一年能吃上皇粮禄米七十二石,只这一日起,每月十贯的月钱却是没了?
就没了?余寿田心肝破裂,又是一阵的五雷轰顶。
从陈家出来,成家,孟家,童家一溜儿过来,人人都恭喜余寿田,偏偏这孩子心里就只转着一件事,我以后月钱拿不到十贯了,这可真伤心啊。
就这样,好似满世界高兴只有他沮丧的孩子出了门,坐上自己家的马车一溜儿到了兵部巷门口,他的一众小伙伴早就等在哪儿了。
人人长大都要遇到脾气相投的小伙伴,可像是余寿田这样的孩子,他的人生却是不同的。
从前在老家的时,便是他大伯家的崽儿每天都是忙不完的营生,根本没什么闲余时间去找乐子,他一直受罪到了现在,才在兵部巷找了三位好友。
窦家的窦永伦,曲家的曲应芳,孔家的孔向春。
他们四个差不多大,只这三位是在祠堂口的三礼学堂读书的,独他一人在家里跟着婶娘读书,美其名曰家里有先生单独教着。
心里有怯也没有墨,余寿田便是个在家话多,在外却少言寡语的孩子。
好友们一拥而上,坐在他车里又是一阵夸奖暖和。余寿田的车内精致宽敞,铺了老毡狼皮还有羊羔皮保暖,还烘了上好的碳炉取暖。
都是六七品武官家的孩子,家里就养的粗糙,大冷天出门一般不给他们预备车子,若家里有富余马匹就骑马,有富余的车子就坐车,今儿是初一,这一群少爷只能挤出两辆马车,一辆是曲家的,一辆自然是余家的。
这也没甚,余寿田也坐过旁人的车子的。
几位官家少爷欢欢喜喜的上了车子,身后跟着的四五个小厮坐了曲家那辆。
今儿是大年初一,这几个少爷早就约好了去护国寺上香,他们是不敢想头一炷香,心也不是那般虔诚,就是去看个热闹。
等大家坐的稳当,那马车行进起来了,几位少爷便互相看看,又一起微笑着各自拿起荷包从里抠压岁钱凑份子。
余寿田是个小抠,佘爷爷还有婶娘们给的金锞子他早就让小谷拿回了家,而今身上装的是在老奶奶那边得的半袋子银锞子,这也不少了,最起码在小伙伴面前不露怯。
曲应芳在这里面最大,他便先取出四个五钱的银锞子放在支出来的小桌上说:“这是给护国寺庙里的香油钱。”
其余几人有样学样的把银锞子交了。
“这是斋饭钱。”
“这是下山在燕京胡人楼子要包厢的钱儿,打赏钱儿,酒水钱,新年了,这个钱是要多给一倍的。”
都算不上顶级的少爷,便都老老实实的凑份子。
为了在外面有面子,他们是私下凑份子,当着人会账便挨个做出请客的样子的。
余寿田一气儿出了十二两银锞子,心都花的碎了,却也不敢说,只得暗自忍耐。
这几位少爷却不咋心疼,没多有少的,他们每月也有个三五两的月例,都没有余寿田多,却比他会花钱。
有时候在外为不丢体面花多了,就咬咬牙,回家再暗自吃上一顿打,跪跪祠堂也是家常便饭,但绝不不会在小伙伴面前露怯。
等到曲应芳把银子收好,马车一路颠簸就去至燕京,得先去钱庄将家里给的银锞子换成在外花的铜钱。
家业败落的,不懂得遮掩的才会在外使银锞子。
等到了燕京将钱儿换好,几个少爷才松了一口气的开始自在聊天,那之前一路都提了一口气不敢放下呢。
没办法,若是今儿钱庄不开,他们计划了一年的奢侈便没了,都有个想去胡人楼子看舞娘的野望呢。
曲应芳把钱放到褡裢里,交给自己家的小厮一半,这才入车笑眯眯的说:“我打发他去给咱定位置了。”
几个刚成丁的少爷有些心虚,却都故作老成的点点头,孔向春还说呢:“早就说好了,随哥哥安排呢。”
余寿田喊了一声大谷,大谷继续赶着车子往城外走,待车出了街,曲应芳才一脸神秘的说:“你们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大家一起看他,他便满面神秘的嘿嘿一笑道:“我看到棋盘院四房的唐鹤绚了,平时拽那样儿,在学里都不屑跟咱哥几个说话,闹半天,他也是个换银锞子的!”
这家伙就是个典型兵部巷的孩子,心里很是没谱。他自己就是个换银锞子的。
几个少年一听,便大肆讥讽起来,讥讽完了,才听窦永伦说:“人家就是再不好,也比咱哥几个强,我听我爹说了句,说新年过去,人家被举荐到工部做副使了,咱哥几个可还闲着呢,我爹昨夜守岁还说,这几年俭省俭省,先给我俩哥哥都弄个虚衔,再活动活动看能不能安排了走个举荐,好歹娶媳妇儿好看点。”
十四五岁是个颇尴尬的年岁,庆丰的公子虽嘴上不服燕京的,可都成丁了还在学堂里熬着,多少便有些自卑。
家家都是好几房,妻妻妾妾,嫡出庶出一大串儿,他们遇到的问题也差不多。
亲卫巷不这样,可余寿田出来从不泄露家里半句闲话。他爹说了,想吃亲卫饭,就得先把嘴缝住了。
余寿田无限崇拜自己的爹爹们,他知道自己笨,便从缝住嘴开始学,这个也最好学。
听到几个哥哥在那边说日子艰难,今儿高兴,他也不敢说自己已经有了个小旗做,还是差一步入内卫的外卫活计。
心里愧疚,他便从座位下面取出攒盒,请几个哥哥吃点心喝茶。
小婶娘总是在这些细处大方,也从不看他是个孩子怠慢他,每次出门他都是这四个小伙伴里总有车的,而且车里也按照长辈的配额,给他把东西放满。
这令他很有面儿。
少年的胃口是个无底洞,几个少爷看到吃便一起欢呼,纷纷拿起来便吃,边吃还边说闲话,说什么燕京有个小官年前赢了五千贯啊,他们要有五千贯该怎么这么花销,又说什么学里有个谁家的谁,比他们还小已经有俩通房大丫头了……
余寿田在这方面是缺乏的,他没有任何知识能接住这些话,便越来越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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