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2)
“敬介经常去那边。啊,敬介就是井上敬介,田中幸乃的前男友,那个案子的受害人家属,也就是我博客上所写的‘朋友b’。”
“没关系,我能猜出来。”
“我在博客里也写过了,那家伙有段时间玩老虎机上瘾,我也经常被叫来陪他。然后,不管是谁赢了笔大钱,时不时就会来吃这边的鸡肉料理。就在这家店里。”
“原来如此。那么,请问你还能想起是因为什么跟她见的面吗?”
“我记得是敬介给我介绍的,说是他新交的女朋友。”
“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那时候我还没开始工作,大概二十二三岁吧。差不多也过去七八年了呢。”
“第一印象感觉怎么样?”
“当时觉得是个相当阴沉的女人。”
“还记得都聊了什么吗?”
“这个嘛,聊了什么来着……这个暂且不说,我先确认一下,今天是这种形式的会面吗?总觉得像接受采访似的啊。你该不会是媒体的人吧?”
八田拦下了奋笔疾书的翔,重新看起他之前递上来的名片。
“啊,不好意思。我实在有太多问题想问了。”
“不不,其实没什么关系的,只是我一直都非常怵媒体的人。”
“有这样的事?”
“嗯。我几乎拒绝了所有关于她那件事的采访。其实,前前后后我真正接受的采访就只有一次,而且还就是最近的事。有个跟你一样通过博客给我发邮件的人,他可比你难缠多了。”
听了这话翔突然想起,幸乃纵火的那间公寓的房东草部猛,还有四谷的律师高城等几个翔联系过的人,都提到过有这么一个记者。
翔刚想提问,八田却抢先晃了晃肩膀:“媒体的报道总是很片面对吧,我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吃过他们的亏了。就拿这次的案子来说,我也觉得他们把敬介描述得太过完美无瑕了。”
“可是,井上先生毕竟是受害者的家属,我想还是应该尽可能保护他的。”
“真的是这样吗?”八田挑衅似的歪了下头,“如果事情真的有那么单纯就好了。那样的说法放在绝对无辜的美香或双胞胎女儿身上当然是毋庸置疑的,但对于敬介来说,我并不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被原谅。”
“你的博客中也写过类似的话呢,像是‘并非要给他定什么罪,只是想把自己所看到的事实原原本本讲出来’这种。”
“田中幸乃所犯的罪行是绝对不可饶恕的。可是呢,即使放火的瞬间她确定无疑地变成了怪物,可就我近距离接触到的感觉来说,她并不是天生如此。那么又是谁将她变成了怪物呢?我认为这是很值得去验证的。一段段拼凑我所见到的她,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我自身的净化。”
“你是说净化吗?”
“嗯。不只是敬介,我的博客中也包含了对自己的批判。她之所以会犯下那样的错误,周围所有人都难脱关系,毫无疑问我也是当事人之一。”
的确如此。在八田每天不间断更新的博客中,缓缓流淌着他对自己的批评,甚至有些让人感觉悲观过头了。
“如果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是其中之一了。”
八田对于翔的说法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继续说道:“她让我感觉背负了巨大的包袱。我不是能够坐视那个案件不理的人。当我终于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就尝试着接受了媒体的采访。”
“你有没有去探视过幸乃呢?”
“没有。至今一次都没有,以后我也没这个打算。”
“为什么呢?”
“我觉得已经没必要重提旧事互舔伤口了吧,我也不可能原谅她的所作所为。而且敬介毕竟是我曾经的好友,虽然已经很多年没见了。我现在实在不知道该用何种脸面去见她——”
八田讲的话很流畅,却又戛然而止。翔注视着他的脸,发现八田正面色冷峻地盯着某处。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八田将视线慢慢转回到翔这边,然后似是有些愧疚地垂下了头,“抱歉,丹下,这些都不是实话。老实说,我是害怕背负上更加沉重的包袱。关于幸乃的事我从来都没跟家人提过,如果知道我背地里偷偷写博客,我妻子一定会很不舒服吧,还有我三岁的女儿也是。”
“你已经有孩子了啊。”
“嗯,小小年纪就已经十分嚣张了,将来还不知道多可怕。丹下你呢?”
“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呢。不是因为工作太忙什么的,而是我从小就不怎么受女孩子喜欢。”
“是吗?看着完全不像啊。说到底还是你太挑三拣四了吧。”
翔刚被说得有点窘迫,八田又再一次停下了这种流于虚表的话题,表情重新认真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严肃。恐怕他是要说些从来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的心声了。如果可以的话,翔真的很不想听下去。
“说得更坦率些,我倒是盼着她能够更早一点行刑。我知道这种想法非常过分,但就是没法抹消这个念头。一想到她现在仍然活在某个地方,就令我感到恐惧。我想逃离那几乎每晚都会出现的关于她的梦境。”
果然今天应该先把信寄走的。在一段比之前都要长的沉默之中,翔这样想到。并没有什么新内容要写进去——他是不会在信里写上自己跟一个盼着幸乃早点死的男人见面的事的。
之后翔又跟八田敷衍地聊了一会儿。虽然他看得出八田其实很想多谈谈幸乃的事,但翔却并没有让话题继续深入下去。
“以后你随时都可以联系我,今天聊过之后我感觉也轻松了不少。”
八田理所当然地伸手去拿账单,这个举动令翔突然火大,他有点争抢意味地把账单夺了过来。
“啊,不好意思。今天当然应该我来付账的。”
眼看最后关头又要陷入尴尬的沉默,翔慌忙转换了话题:“那个,请问八田先生可以告诉我,采访你的是哪家公司吗?说不定我也能跟他们聊一聊。”
他这么说倒不是因为有什么打算,只是单纯希望能够多一点机会。
其实就算得到更多关于幸乃的信息,就算把事件的轮廓还原得更加清晰,翔也还是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感觉自己或许再也见不到幸乃了,而上诉请求也是完全没影的事。可是,不能就这样结束。至少要以自己的方式反抗一下,这样才有可能打开局面。
八田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并不是什么公司。他说自己是自由撰稿人,我记得名片上写的也是他家里的住址。”
“是有名的撰稿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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