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纽世界世界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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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监的行程排得很紧,一场会议接着另一场,中间穿插着和各个厂家、营销商、广告公司代表之间的洽谈。

范芶见缝插针地上了个厕所,听见隔间外面有人在聊天。

“看这个意思,总公司是要把中国片区都交给他了。”语气颇有点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愤愤。

“多大点事儿,本来就是继承人,能力又出挑,我手底下的人经他提点做的企划不知道比之前好多少。年轻有为啊。”

洗手台传来哗啦啦的声响,两个人脚步渐远。

范芶打开隔间的门走到镜子前,看着满眼的红血丝,只好暗叹一声。

不管怎么说,也是给一个很厉害的人当了翻译啊。

范芶刚从洗手间出来就马不停蹄地跟着何源之见了广告公司来送策划的,下一场公司内部的会议因为人数众多定在十分钟后顶楼的大会议室。

何源之赶时间坐电梯上去,在电梯门口轻声问了一句:“不上来吗?”

范芶一下子没能想起“幽闭恐惧症”怎么翻,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很怕黑,您先上去吧,我跑着上楼,绝对不会迟到的。”

何源之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藏住了他的神情。

电梯门缓缓地合上了。

当她气喘吁吁地站在大会议室门前时,何源之递给了她一瓶水。

她受宠若惊,道谢也说得磕磕绊绊的。

她来公司两个多月,一直独来独往,所以也没人注意到她从来不坐电梯这个习惯,这次暴露在大老板面前又差点耽误了事,没想到大老板只是特地送来一瓶水。

范芶抱着矿泉水瓶五味杂陈,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翻译也连带着迅速得多。

散会后何源之朝他赞许地笑了笑,和那种评头论足的笑容不同,他就只是站在那里,很温柔地笑了。

他的身材太单薄,穿tomford的男装显得有些空落落的,于是少了正装的锋利深邃,只剩下优雅和沉静。

范芶的心里咯噔一下.

第二天上班时何源之问起电梯的事:“你的幽闭恐惧症很严重吗?”

“啊,不,已经在治疗了,只不过电梯这种程度目前还没法做到。”范芶挠了挠头。

何源之很自然地顺着话题往下走:“我在国内有几位认识的医生,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不,谢谢您的好意,我有预约了很久的医生。”她有些警觉地提高了声音。

“嗯。”何源之顿了顿,不再说话,埋头看起文件。

她悄悄地退出了办公室。

她想起夏晶语那句“如果能找到他的话,会对治疗有很大帮助”,脑子里一团乱麻。

那种干燥又温暖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流连。

有什么地方缺漏了,他想不起来。

关于范芶患上幽闭恐惧症这件事,要追溯到她九岁那年。

那时候市里新建了一座游乐场,宣传力度很大,她听同学天花乱坠地吹了一通,死缠着爸妈要去。

她的爸妈虽然忙,还是在宝贝女儿生日那天抽空全家一起去了。

刚巧赶上游乐园举办夏日祭试胆大会,园方许诺小朋友在大人不陪同的情况下通关鬼屋就可以得到精心准备的奖品。

范芶一眼就看上了那个芭比娃娃。

范爸范妈表示,来都陪你来了,这个我们可无能为力。

她却义无反顾地报了名。

考虑到安全问题,园方贴心地将小朋友分成五人一组,率先通关的可以先挑奖品。

范芶一进组就和剩下三个人叽叽咕咕地讨论了起来,只有苏静一个人站在旁边不着一句。

她们素来不对盘。

因此她皱起眉毛,板起脸喝问道:“喂,你怎么不说话啊?”

“你管我?”

她不由大喇喇地捏了一把苏静的脸蛋,笑得很猖狂:“原来是个胆小鬼。”

鬼屋是那种最简单的一条道走到底的鬼屋,他们商量好,不管看见什么,闭着眼冲过去就行。

范芶心里慌得要命,面上还得装出很老练的样子:“你们先走,我垫后。”

想了想,又转过身,和苏静耳语了一句:“你要是怕,我可以允许你拉我的手。”

“我呸!”

得到对方一个不屑的眼神。

范芶打小就有点怕黑,但被她这么一挑衅,愣是要拿到奖品,一路上不停催她快点。

四周惨淡无光,呜咽声灌进耳朵里,范芶闭着眼睛,实在怕的要死。

就在她疑心怎么还不到头的时候,苏静猛然停了下来。

她们走到底了,但没有出口。

苏静摇了摇她的肩膀。

她睁开眼睛就是满目的黑,大片大片地涌进视野里。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只有呼吸相闻。

“喂,我们走不出去了。”

言语间却有些幸灾乐祸。

黑暗中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范芶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那我们怎么办?”

没有人回应他,苏静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跑了。

范芶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找到的,三四个小时?或者更久?

已经够了。

范芶只记得那天游乐园的霓虹灯散发出的绚丽的光彩,她抬手挡住了刺眼的灯光,习惯黑暗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流下眼泪。

还有妈妈用颤抖的声音说:“别怕,宝贝儿,别怕。”

鬼屋里专门负责扮鬼的工作人员换好服装之后忘记了关上暗门,她被困在了工作人员用来维修设备的通道里。

非常奇怪的,范芶从鬼屋里出来时相当沉静,不哭也不闹。这种超出年龄的沉静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揪心。

园方非常抱歉,将芭比娃娃送给了她。

她索然地放在一旁,看见另一边的苏静朝她得意地一笑。

于是梁子就此结下。

从此以后就抗拒任何黑暗的封闭空间了,这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招致了不少麻烦,后来她几乎淡忘了是如何患上幽闭恐惧症的,她只是觉得害怕,觉得缺少一双手而已。

何源之的工作量大得超乎她的想象,范芶几乎每天都在陪他加班,虽然文件一类早就翻译好了并且日常对话何源之完全可以用英语解决,但范芶依然在多方压力下被牢牢地捆在了他身边——经理坚持认为无间断的母语环境能让总监感受到“宾至如归”般的温暖。

范芶气归气,看到那一大笔加班费后也就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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