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1 / 2)
燕云歌,你疯了么?
天色将晓前,燕云歌等在宫门外,突然想起沈沉璧寒风里的质问。
她疯了么?
她居然认真地想了想,为着仕途费尽心机不折手段,将一切利用个彻底,又还不死心地想拉沈沉璧一把,想以己推人。
大概是疯了吧。
如今,嫉恶如仇的沈大人不知道在哪写弹劾她的折子。
而她,还得赶在百官上朝前,虚情假意地来请罪。
人是陛下要杀的,过错却得她来背。
为人臣子,揣测圣意到她这份上委实算得上用心。
燕云歌自嘲笑笑,却不敢喊声委屈。
守卫宫门的禁军检查完她的令牌,恭请她进去,燕云歌道了声有劳,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宫门,另外半只硬生生地被身后的马车叫停。
回身侧目,马蹄深一脚浅一脚没入了白雪中,留下两条长串的辘辘辙痕。
能坐着马车直达宫门口的,起码得是三品以上官阶。
来者不论是谁,燕云歌依照规矩都得停下等候,躬身行礼。
马车在她身边停下,来人一撩帘子,不由挑眉轻笑着:“这没外人,闹这虚礼做什么?”
燕云歌退后一步,越发恭敬,“学生燕云歌,请柳尚书安。”
柳毅之下了马车,挥手让马夫先走,再去瞧她这碍眼的姿态,倒是认真。
他举步先走,柔声道:“你爱弯腰爱行礼,都随你,少不得我以后还得还你。”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一茬来,转过去看她,“打个商量,以后别让我跪你,太掉面儿了。”
这人真是!燕云歌赶紧去瞧四处,幸好陆陆续续到达的官员引开了禁军的注意,若让旁人听到他这话,她又要被推去风口浪尖上。
“都走到这了,你还怕这些?”柳毅之啧了一声,见她神情算不得好,小声问,“昨儿做贼去了?”
燕云歌将心一提,小声提醒他:“柳毅之,你我同官不同级,不该如此亲昵……”
柳毅之撑不住笑了:“我这兵部尚书做不做全凭高兴,可不像你如履薄冰,你过来……”
见她不动,柳毅之换了个更有用的说法,“听话,拉拉扯扯更惹人耳目。”
这人疯疯癫癫,没人会与他计较,她身上却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燕云歌心里暗骂,却只得过去,柳毅之趁无人注意,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低声道,“你只管往前走,走到哪个位置都是你的本事,我不会护着你,兴许还会跟着别人欺负你,但是……你不能误解我。”
“云之,不……燕大人,以后你我同朝为臣,各为其势,只分立场,不问对错。但私下里,你不能恼我。”
燕云歌忍不住摸了摸被亲的地方,对他突如其来的剖白,心间悄然地揪的一下。她渴望被人理解,被人给予尊重,未曾想第一个对她说这话的人,会是柳毅之。
便是无尘,便是无尘,也总习惯以强者的姿态说要护着她。
但谁能明白,她最不想要的就是别人的倾身相护……
见她突然发起傻来,柳毅之轻轻往她额间一点,“只管放心大胆的走,堂堂正正地走……”
你的身后,总有我托着。
“柳毅之。”燕云歌闭了闭眼,内心触动无法言表。
“别在这个时候招我心疼……”柳毅之轻轻将人往怀里一带,眨眼间又放开,“我会忍不住要办你。”
燕云歌黑下脸,二话不说走了。
柳毅之瞧着她离去的背影,笑容就没断过,直到瞧不见了,才敛了笑,神色冷峻可以与这阴寒恻恻的天色相较。
燕云歌在进御书房前,打点了小太监,得到的回复是陛下一夜未睡,三更天起就召见了几位大人。
燕云歌一时间生出了很多念头,一夜未睡为的什么事?又是召见了哪几个大人?
莫非是她昨夜的事……
小太监见她脸色一变再变,又听得里头动静,不得不虚咳着提醒。
书房门被打开,燕云歌为防引人注意,一直躬身地行礼。
里头的人三三两两出来,她数着官靴,有四个人,很快里头传出旨意,小太监催着她进去。
燕云歌得了令,赶紧转身跨过门槛,一个若有所思地要进去,一个心不在焉要出来,两道身影就这么撞个正着。
燕云歌手快扶了那人一把,不想对方动作更快,反制住她手腕,难以置信喊了声,“燕一一?”
在御书房听到这么要命的名字,燕云歌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低声赔罪道:“学生莽撞,冲撞了大人。”
“你——”
“学生燕云歌。”她不得不报上身份,躬身拱手,擦肩而过时,留有恳求的话。
“午时,南面宫门,我给你解释。”
秋玉恒愣愣的睁着眼,眼见最不该出现在这的背影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去,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那头的燕云歌若非足够冷静,差点要失了往日的机敏,面对承明帝的几番问话,不得不打起万分精神应对。
“前方来了战报,”承明帝一夜未睡,神态疲惫,“朕刚才召见了几个武将,也问了兵器署,以轩辕现有的兵力和武器,轻取南缅不在话下,怕的是他们会与春藤联手,我们会腹背受敌。”
燕云歌还琢磨不出皇帝的心意,只能顺着话回:“回陛下,所谓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此战未尝不能一试。”
承明帝抬起眼,道:“巧了,刚才秋玉恒也念了这句,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没想到两名爱卿不谋而合,既然你们都主战,等开春后选个适当的将领人选,执鞭出行罢。”
燕云歌未曾想自己随口附和的话,会教皇帝下了决心。大国要打小国,从来没道理可讲,但是战争牵扯万千生计,如非必要,她一向是奉行安静边鄙的主和派。
可皇帝明显在兴头上,此时提出相左意见,实乃不智。
燕云歌离开御书房后,心道也是来得巧了,赶上陛下心情不错,没有对她的自作主张过多责备。待出了宫门,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天才刚亮,她竟与秋玉恒约得午时。
无法,只能耐心等着就是。
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一天。
秋玉恒躺在榻上,看着木童红着眼儿替他上药,又气又心疼对他道:“少爷,哪有人抢着挨板子的,您看看你这屁股,就没片好肉了。”
“不就是收个丫头,您收着就是,何苦与夫人硬顶着气——夫人那脾气,至多冷着您两天,还不至叫人打的这般鲜血淋漓的。”
“行了。”秋玉恒压根没把这皮外伤当回事情,还端过茶来,啜了一口,“别上药了。”
“啊——?”木童正在不解,就见自家主子气定神闲,心里一凛,“您不会是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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