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直面谛听(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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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句乐府诗的本意,乃是用来规劝世人不该喜新厌旧;但站在君王御下的角度来看,破旧立新,却是一个十分必要的常备手段。

为何北燕与幽北的吏部,每三年要进行一次官员考评?为何南康王朝各地的主管官员,最长的任期也只有八年呢?不久之前,沈归在儒府学派驻地——西林城,那些耸人听闻的所见所闻,已经足够说明落地生根的危害性了。根扎的越牢固,那么拔除的难度也就越高、牵连也就越广,伤口也就越难弥合。

北燕王朝的两位当朝阁老,都是千古难觅的辅国良才。但是捉贼怕见赃,人才怕见双;往往越是才华横溢、天赋异禀之人,性格也就越固执,非常容易一头扎进牛角尖里。

这些人往往智慧超然、才思敏捷,根本不愿意与凡人进行通力合作,更不愿意接受一个与自己意见相悖的聪明人参与其中;所以这种人在掌权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往往就是把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排除异己、独揽大权之上。

这不仅仅是对权力的渴望、也是令行禁止、集中力量的必要手段。老人都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说得也是同样的一个道理。可那些为人君王者,往往为了避免能臣功高盖主,或者皇权被豪族门阀架空的情况出现,也都会利用这个人性上的缺憾,玩出一套被称之为“帝王心术”的平衡手段。然而就是这种制衡术,平日看似对君王与朝廷、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良策;可一旦有了外部势力入侵,一举打破了平衡局面的话,那么王朝的根基便会迅速溃烂,崩塌的速度之快,绝对超过任何人的想象力。

北燕王朝的基础构架,本已经被王放与蔡熹这两头老狐狸,斗了一个千疮百孔;华神教的出现,又在本就摇摇欲坠的病体之上,多生出一枚大毒疮。而眼下蛰伏多年、此时正欲展翅翱翔的周长风,便是打破平衡的外部势力。也可以说,如果北燕王朝真像它表现出来的那般腐朽没落,那么周长风很可能连一场硬仗都无需拼杀,直接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沿途军民人等山呼万岁、箪食壶浆的夹道欢迎之下、率西北联军直接杀入燕京紫金宫也就是了!

纵然北燕王朝与幽北三路,彼此身上都沾满了对方的鲜血;可对于成熟的上位者而言,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就该只存在赤裸裸的利益关系,绝不能以个人好恶、恩怨纠葛所左右。

唇亡齿寒的道理,无论是周元庆还是颜青鸿,都无需旁人的提醒。

而对于沈归来说,谛听与他个人之间,有着一笔笔倾尽华禹万千江河之水、也难以冲淡的血海深仇,根本不可能共存于世;而谛听通过各种手段,聚敛巨额财富的最终目的,也无需沈归再费尽思量,答案便摆在了朗朗乾坤之下。

他们之所以会倾力扶持周长风与朝鲁,当然不会是因为那种虚无缥缈的盟友关系了!这两位心怀不轨的阴谋家,充其量也就只是谛听选定的药渣而已,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对于谛听来说,财富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他们选择用泼洒金银的方式为诱饵,将整个华禹大陆变成战火纷飞的人间炼狱!

待日后人口锐减、诸侯厌战、民心思定之时,再由一直都冷眼旁观的南康王朝强势介入、彻底廓清寰宇、平定战火,并重新制定人世间的游戏规则。谛听这些人,是想在废墟之中,重新创立起一个以南康体系为基本构架的大一统王朝!

无论是神石部族的朝鲁、还是追逐龙椅的信安侯周长风,都自以为正在倾尽全力的成就一番丰功伟绩。可他们的气量与图谋,与谛听重启华禹的计划相比,眼界心胸之狭窄,真令人可发一笑。

所以从长远来看,如今战局中的每一位参与者,都只不过是谛听重建计划的一把干柴而已。包括北燕与幽北在内,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具备角逐最终赢家的入场资格。

这算不上是什么阴谋,而是赤裸裸摆上台面的阳谋。谛听撒金成兵,不费南康一兵一卒,便用从他们口袋里赚来的银子,勾动了各方豪杰那无处安放的壮志雄心!

站在沈归个人的角度来看,谛听的计划真可谓是精彩绝伦!虽然此举难免会导致华禹大陆生灵涂炭、尸横遍野;但经此一役,也确实能把四分五裂的华禹大陆重新捏合在一起、并可以遵循谛听已经逐渐完成的路线前进,很快就会重新走上正轨。如果能得到预设中的结果,那么忍受一段时间的战争,牺牲一大部分人的性命,或许也还算是值得的事。

可是一条生命,又该如何计算确切的价格呢?牺牲何人、又保全何人,又该由谁来进行抉择呢?是按照挑牲口的体检方式?还是按照智力选拔的科举方式?或者直接抽签抓阄、赌一赌虚无缥缈的运气?无论何种方式,都需要由人类来实施完成;既然有了人为参与的可能性,所谓的公平,也就成了一个笑话。

如果新旧世界、都受困于人祸的话;那么谛听所谓的新华禹、和现在的旧华禹之间,又有什么根本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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