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忍者难忍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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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1

t市 警局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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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重的呼吸一阵紧似一阵,一股股带着芥末酱料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隔着一张六十公分宽的写字台都能感到内中的寒意,就好像三九天里面对着一扇撒气漏风的破窗子一样,阴风飒飒吹得人心烦。岳砺感到有些头痛,一时却又避之不及,只好合了双眼,让疲惫的心靠在角落里,暂时的歇上一歇。然而,满脑子里塞满了纷纷乱乱的杂絮,掰不开扯不清理不顺,没有个头绪,于是,就更加的令他生出了几分倦意,心中不由得叹道,风寒并非只是冷在冬季里,风冷也不一定全是漏洞在作祟,全只因真相未现,一切都还被蒙在鼓里,让人觉得心中没底。于是,只好说服自己耐心的忍受着,如同恶劣天气里延误了航班的旅者,期待着这一夜能够尽快的熬过去。

此刻,这间位于一层角落的办公室里的一切都显得沉甸甸的,就好像加速上升中的飞船,房间里的所有物件仿佛承重都已超过了八九个g,人就更是被重力加速度拖曳着,四肢疲乏手足无力,五脏六腑一起被地心吸慑着,感觉好像是要脱肛坠地,重压之下甚至连眼皮都已经撩不起。

浩志象个死人一样的坐着,他蜷曲着身子像个弯钩的大虾米,眯缝着的小眼睛里眼神迷离,不知道他此刻是在冥想着未来还是在追忆着过去。然而,不管是庆幸自己侥幸的逃离,还是对未来怀有莫名的忧虑,总之,栗原的死给了他沉重的打击,刚刚还是娇嫩欲滴的人儿转眼之间便已逝去,眼睁睁的看着她恍如尘埃一般的飘离,那份心恸与心悸,不由得他不心如死灰,难以为继。

这恐怕是眼下这幢大楼里最为安静的一处了,整个房间里静得似乎只剩下了呼吸。窗子外面,闪动着的警灯映在玻璃上,像是获取了逃逸速度之后正被抛离的火箭尾焰,那一红一蓝一明一暗的变幻晃得人心乱,虽然是脚踏着地面,感觉却像是悬身在数万米之外的宇宙空间,虚幻得如同穿越了时间一般的遥远。上一刻才闭上眼,满目里全是烟雾迷乱,唯有一道烈焰刺眼;下一刻再睁开眼,仍不见有真像呈现,还只是乱象茫然;如此,在迷迷蒙蒙之中,影影绰绰之间,一会儿是光影摇曳,一会儿是色彩璀璨,不由你不把自己错当成一颗星,仿佛已悬身星海,正俯瞰浩瀚。

哒…哒哒!

hb粗细的中华铅笔在岳砺的食指和中指间微微的摇晃,笔杆轻轻的敲打在桌面上,发出微弱的声响来,像是巡更守夜的人敲打出的梆子声一样,显得既无聊又单调。但那声音在此刻听来,却犹如莫尔斯电码一样的神秘,透着高深莫测的玄妙。

仿佛是听到了来自遥远星球的召唤,一直眯缝着两眼做瞌睡状的浩志用手揉了揉眼睛,从漂浮的状态下清醒过来,他挺直了腰坐正了身子,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那个制造出声响的人,看他接下来还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现在,可以说说当时的情形了吧!你是当时唯一在场的证人。”

岳砺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在这间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点飘,它在四壁间回撞着,甚至还营造出几声回响来,由此更显得那声音的飘渺和迷茫。仿佛隔了很久,岳砺的话才传到了浩志的耳朵里,就见他慢吞吞的努了努嘴,像是在咀嚼着什么东西似的,但是却没有做出响应来。

岳砺没再说什么,他的手指微动,铅笔杆断断续续的敲打着桌面,发出一串不连贯的声响,像是在表达着他的满心不悦以及无可奈何一样。但是,浩志却似乎从中读懂了什么。他抱在一起的两只手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裹在里侧的那只手的手指痉挛般的微微抖动着,他所传达出来的信息就更是迷茫,即像是一种安慰又像是一种试探,让人难以猜想。

“关于当时的情形,你必须说点什么才行,这有助于我们查清这起绑架案件的真相,这对被害人也是一种公平。难道,你不希望死者的灵魂早日得到安息吗?”

浩志闻听这话,又怒了努嘴,然后,狠狠的咽下一口唾沫,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就见他撩起眼皮来,破例的开口说道:

“人死不能复生,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无论怎样都不能挽回她的生命。况且,凶手已经死了,她逃避了应有的惩罚,就算是把事情查得再清,也只能是痛上加痛,对抚慰死者的在天之灵,毫无作用。”

浩志的脸上呈现出死灰一般的颜色,这与他青春而充满了活力的年龄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他的眼神低垂目光沉重的落在了岳砺的手上。岳砺意识到了自己的烦躁,于是,他压住了因为心绪不宁而抖动不停的手,那支夹在他手指中间的中华铅笔也因此悬在了桌面上。浩志心不在焉的样子引起了岳砺的反感,他用略带质问的口吻问道:

“这是你对死者应该有的态度?等你回到日本之后,你会对你的同事怎么说起这件事?不做任何解释?还是…”

不等岳砺把话说完,浩志便打断了他,语气之中充满了失望,就听他垂头丧气的说道:

“不再有什么同事了,一回到日本我就辞职。”

岳砺的脸上现出一副吃惊的神情来,那显然是他故意做出的夸张表现,其实,就算面前的这个青年再怎样的老练,但他毕竟还是个年轻人,他的遭遇与他的反应都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岳砺在想,无论怎样你也要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情况,不然,我怎么可能放你走?栗原和藤田在中国都做了些什么罪恶的勾当?随随便便死了就算完了?应该给这年轻人一点刺激,否则,还不知要拖延到几时呐!岳砺想到这里,于是换了一种口吻,讥讽的说道:

“哦,这样啊!你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了,给你死去的同事留下一个谜一样解不开的疑团?你们这些…人可真的很仗义啊!”

果然,听了岳砺的话,浩志像是受到了莫大羞辱一样,就见他翻愣起小眼睛,面带恼怒的抢白道:

“说实话,没有什么疑团,说来说去也就是一句话,栗原小姐被你们中国人绑架并且杀害了,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你还打算让我告诉你什么?”

见自己的激将之法奏了效,岳砺心中暗喜,于是,他继续追问道:

“那么,请你告诉我另一个真相,你出现在那里是为了什么?真田先生。”

浩志的神色突然一凛,跟着,脸色一红,就见他吞吞吐吐的说道:

“那…那是因为,我…我跟踪了栗原小姐,因为,我…我暗恋她。”

岳砺的唇角挂着讪笑,他那只夹着铅笔的手又开始轻轻的抖动起来了,铅笔磕碰桌面,发出一串不规则的声响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

浩志紧张的抱紧了双拳,目光专注的盯着岳砺手中的那支轻微摆动的铅笔,脸上现出犹豫的神情来。其实,他一直都在凭借着自己已有的密码知识试图去理解那串神秘的敲击声,然而,他却始终无法确定该使用哪一种解码方式,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有种冲动想要使用通用的莫尔斯密码做出问询,但他拿不准对面的这个人所做出的奇怪举动是否真是出于有心。他想:或许,那只是他的下意识动作呢!浩志一时拿不定主意。就在这时,岳砺停下了手里抖动的笔,有一种体谅的口吻说道:

“可以理解,钟情于一个人就该好好的保护一个人,无论是在她生前还是…你都会尽力去这么做,所以,我也不好强求,那么,好吧!我们就到这里吧!已经是凌晨了,要不要我派辆车送你…”

“警局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思派人送我?”

岳砺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见浩志的脸色往下一沉,猛的冒出一句戳心窝子的话来,岳砺闻听不由得一愣。心下里暗想:这家伙年纪不大,可却很是鬼头啊!他竟然看出了警局里遭遇的塌天大祸?看来,此地不宜久留这种人,弄不好,他把这里的所见所闻抖搂出去,引起媒体关注可就得不偿失了。

岳砺想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心结束这场对话了,他知道涉及外籍人员的听证或者办案都要十分小心,否则,极有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把手上的铅笔轻轻的丢在了桌子上,两手按住桌面正欲起身,不料,浩志突然又冒出一句,这话说得岳砺脊梁沟里直冒凉气。

“多谢你的充分理解,我相信,如果你真心爱着的女人出了事,你也会这么做的。不是吗?”

岳砺的心里猛的得翻了一个个,他想:不错,妻子叶阑珊是我岳砺一生的最爱,如果有谁胆敢碰她一指头,那麻烦怕是就大了,可是,面前的这个家伙,他怎么会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来?难道,他是有所指的吗?或者,只是一种暗示?”

一想起妻子,岳砺的心情就变得沉重,而正是面前这个人的提醒,才使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起来,于是,浩志在岳砺的眼中就变得比瘟神还要让人厌恶,于是,他在心中说道:赶紧打发这衰人滚蛋!想必,此刻滕贤那边也需要人呐!

拿定了主意的岳砺并不搭话,他随手将面前桌案上的问询笔录推倒了浩志的面前,说道:“看看那上面记的,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请签字吧!”

浩志阴沉沉的瞟了岳砺一眼,他在笔录上面草草的看了一眼便拿起了笔来,就听他边签字边随口说道:

“连警局里面都这么乱,还能指望你们保一方平安?真是,这要是在日本…”

岳砺的心头无名火起,若是换了别人他或许就会一拳砸在桌面上,呵斥一声:滚!但是,对外籍人士他不能,即使对方是一个令他厌恶至极的日本人也不行。于是,他压住心头的怒火收了笔录,然后冷冷的说道:

“你可以走了。”

浩志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昏暗与沉闷的氛围也随之减缓,原本笼罩在满屋子里的衰气此刻一下子都不见了,仿佛是被那个年轻人一道带走了似的。空气清爽了许多,甚至连光线都变得明亮起来,房间内的静物豁然呈现在了岳砺的眼前,他发现刚刚浩志坐过的位子上,有一小片汗迹清晰的显现在桌面上,那是他双拳紧抱时,立掌接触到桌面留下的痕迹。岳砺禁不住叹道:那家伙可真是出了不少的汗呐!看起来,这个外表冷静的年轻人实则在内心深处却很是紧张啊!

岳砺稍稍放松了自己的身架,他发现原来自己的鼻洼鬓角也是潮潮的,前胸和脊背上冷飕飕的,像是刚刚经过了千米追逐一样。简简单单的一次问讯证人竟然让他承受了如此巨大的压力,仿佛自己不是在警局的中心大楼里,却更像是身处在捉摸不定的险恶之地,岳砺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让满腹的疑团暂时搁置在角落里,现在,他需要一个短暂的喘息。

岳砺敛气沉声的坐着,他被警局里面的诡异气氛震慑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司职警界,可他还是头一回感觉出了心中没底。是啊!如果连后院都起了火,你叫出门在外的人如何能够踏得下心来呢?况且,此时的岳砺又刚好处在了家庭事业的双重漩涡当中,一时的摇摆也是情理当中的事。但是,岳砺的悚然感触却并非是因为这些旁生枝节,他的惊觉实则来自窗外,来自那一片树影遮盖下的一个阴影。虽然,此刻,那身影已然随着浩志的离去而消散,但是,他留在岳砺的心头的阴影却依然挥之不去。

岳砺发现那人的时候已经有些时候了,当他带着浩志走进屋来在桌子两侧刚一坐定,他便觉察出了房间里的光线较之以往要黯淡许多。因为是在一楼,警局大院里的灯光足以满足房间里的基本照度,平时岳砺基本上是不开灯的,除非需要写点什么的时候,他才会点亮面前的台灯。今夜与以往不同,他不仅打开了台灯做笔录,并且,院中的警车也比平时多了几倍,警灯闪烁晃动人眼,照理应该是比平时更亮才对,但是,岳砺却仍然感觉到了房间里的黯淡,而这一切,全只因有一个人躲在了窗外,他的影子挡住了院子里的光线。

岳砺是在一片婆娑的树影当中发现这个人的,因为风吹树动影子摇,但是有一片阴影却像是印在了玻璃上似的,一动不动的紧贴着,岳砺想,除非那是窗前的一个静物才对,然而他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也不记得院中窗下堆放着什么物件会有一人来高,由此岳砺推断:想必,那一定是一个窗下听声的人了。果然,浩志的身影刚一消失在了门外,窗前的那片阴影也随即消散,无疑,岳砺的推断是正确的,那儿真的有一个人在偷偷的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岳砺身心俱疲的坐着,尽力的平复着心中的悚动,过了大约一分钟左右的样子,他突然开口说道:

“好啦!歇够了吧!是时候该办正事了。”

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有意提醒,岳砺的话说得无原无由的,在空落落的房间里没有激起回应。岳砺禁不住叹了口气,半是自嘲半是愚弄的说道:

“果然是没有家的人呐!走到哪儿都吃得饱,卧到哪儿都能睡得着,呵呵!真让人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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