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伉俪永合4(1 / 2)
34.2.4
法国 巴黎 委内瑞拉领事馆
16:15(19:15)
朱利安隔着半月型的窗口往公事房里望了望,他看见了一部转盘式的白色电话机和一只翻盖式的铁编文件筐,顿时,一股时光倒错般的恍惚弥散开来,他不自觉的追随着这种感觉流连起来,仿佛一下子深陷在了过去的某段时光里。接下来,他看见一双有着深褐色皮肤的手平铺在漆面剥落的桌面上,旁边摞着小山一样的文档,陈旧的文件夹子上的字体已经变得模糊封面早已泛黄,经久积攒下来的尘土厚厚的落满了不经常触碰的地方,那些犄角旮旯的积尘也已超过了被遗弃的陈街陋巷。
哦,仅仅是隔着一道墙而已啊!这里竟与巴黎完全不一样!朱利安的这番感慨一出,即刻便担心起自己预备要申请避难的想法来,他禁不住的犹豫了一下,想着是否真的已经拿定了主意,他不由自主的暗问自己:要知道,那可是个不可更改的决定啊!就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自己刚刚填写好的那份申请表,此刻已经拿在了办事员的那双深褐色皮肤的手上。于是,朱利安侧着头凑近了窗口,刚想就那份表格询问几句,可还不等他发声,那个办事员却用非常平静的语气抢先发问了。
“朱利安.阿加西先生?”
办事员操着很重的南美口音,他的声音穿过窗口落在了“密探”的肩上,朱利安的脸上不觉一愣,原来,办事员说话的语气虽轻,但朱利安的感觉却重,就好像装有一整袋坚果的麻包落在了肩上,朱利安不由自主的矮了矮身,半张开的嘴巴痛苦的咧了咧,好似那柄想打退堂鼓的鼓槌却打在了自己的身上。于是,被砸醒了的朱利安眨了眨眼睛,然后使劲的驱赶着后悔造成的惶恐,尽量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回应道:
“是,我是朱利安。”
办事员用他色度较深的手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一本正经的提问道:
“哦,那么请你谈一谈,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你申请到我国避难的呢?”
朱利安很恼火的白了对方一眼,禁不住在心里面骂道:你究竟是个白痴呢?还是成心想跟我为难呢?我申请避难的理由和意愿不都在那张表格里写得清清楚楚的吗?我甚至还写上了甘愿为接收国作出贡献这样肉麻的话,这些你不都看到了吗?干嘛还明知故问!难道是想故意刁难我不成?要知道我朱利安虽然名为避难,实则是在选择一条新的阵线,我可不是走投无路的丧家犬!
刚刚被冷落了半天已经心生不满的朱利安不由得愤愤的想着,他到了这会儿心已凉了半截,而办事员的态度就更是让他丢尽了脸面,本来还心气挺高的朱利安忽然发觉自己成了一个逃犯,真的是有家难回有国难奔,心理遭受重创的朱利安已经不想争辩,现在,他更加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了。
其实,朱利安的困惑并非没有道理,因为按照惯例,任何一个国家的领事馆在接到避难申请的时候通常只有两种做法,要么拒绝,要么上交给更高一级的主管,作为一个小小的办事员是没有权利过问细节的,因为那样一来很有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国际纠纷。但是面前的这个家伙不仅反应迟钝,而且还偏要公事公办,他一本正经的提问貌似老练,可手法却像个新手一样简单。朱利安禁不住叫苦连连,他甚至想要撤回申请等到自己考虑周全以后再办。于是,他把脸往下一沉,冷冰冰的说道:
“既然你有这么多的问题要问,不如,我先撤回申请,等我考虑好了之后再…”
朱利安的话刚说到一半,办事员的脸色就已经快耷拉到脚面了,他用更白的眼球回瞪了朱利安一眼,那意思像是说:怎么样,我没把你看错吧!你根本就没有那么坚定,能来我们这样一个国家避难的人是需要勇气的,他要么是个勇敢的战士,他要么就是一个走投无路机会主义者,可我怎么看你都不属于这两种。你以为随随便便就可以递交个申请,接着又随随便便的就能撤回请求,你当我们国家是百货商场啊!你来我这儿是随便退换货呐!今儿不把话说清楚你就别想轻易走。
这位办事员是从众多的平民百姓当人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因此他的爱憎与他的乡里乡亲们一个样,他不仅坚定的维护着流血牺牲换来的独立国家的立场,而且还适时的运用了查韦斯始终坚持的反美方针和策略,因为它代表着那些从殖民统治下被解放出来的拉美人民的普遍价值观,因此在坚决反对美国霸权主义的同时,也同样的极度痛恨那些跟着美国一起奴役压榨拉美人民的西方国家。这位有着很高的独立运动的思想觉悟的办事员,凭着在西方国家外交第一线上工作多年的经验,早已经把朱利安假借自己国家偏安一时的企图彻底看穿了。
这位办事员的父亲是一位从事民族解放运动的游击队员,他因此也极度的崇拜格.瓦拉以及他的战友们,因此自然而然的也就有着偏激的思想观念,在他看来被奴役与被欺骗是同样卑鄙下流的手段,都是对已经自由了的拉美人民的侮辱和冒犯,他作为代表着国家主权的领事馆的办事员对此绝不容忍,于是,当朱利安开口想打退堂鼓的时候,他积压在心底的怒气便被释放了出来,好像煮沸了的一锅开水堪堪就要扑出来一样,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铃铃铃的老式电话铃声忽然传了过来,办事员和朱利安闻声同时一楞,随即,这二个人的目光便同时移了过去,齐刷刷的落在了那部白色的电话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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