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怡情3(1 / 2)

加入书签

蔚璃不由得凄凄苦笑,“想是云疏哥哥还未明白我的话——我虽是公主,并不是这帝都里的公主,而是东越国的公主。若是回到东越,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莫说与你偏居陋室,你若情愿,我送你一座城池也是有的。只是在这帝都,我却是阶下囚,是一名质子……质子为何物你可明白?”她问时已然兀自摇头,“算了,你是乐师,想来只识宫商角徴羽,哪知朝堂军政务……其实我也不知,我只知道若是我离了这霜华宫,我蔚王族又要遭一场劫难,家国难保。”

他闻言略略皱眉,“只是,你撑不过这个冬天!你若死了,又当如何?”

蔚离含泪微笑,“我若死了,可否将我葬在琉云小筑?也算魂魄得逍遥了……”

他愕然怔望,诧异她小小年纪竟可轻言生死,是无畏还是无知?实是惹人怜惜,“我自有办法接你出去,必不牵涉你族人犯罪。你只说同我去与不去?”

如何去?泪淹双腮,也惟有摇头。蔚璃不只是蔚璃一人,蔚璃是蔚氏全族。去一人而亡全族,岂非大逆不道!若只此孑然一身,纵是刀山火海也同他去了!

他默声看她落泪,良久未言,终至落寞起身,提剑向外。此回去后十日无讯。

她依旧每天苦等宫门默默守望,而等来的却只是铁甲侍卫送来的冷汤残羹,莫说暖身,饱腹亦是不能。她才恍惚觉知:他的出现是否是深夜昙花,一瞬幻象?

十日后果然北风愈紧,冬雪漫天,长久不见天日,冬夜更寒。如此惨境,便如他所言不虚:她绝然撑不过这个冬天!终至重病不起,一身孤寒,四肢僵冷,气息渐弱,心智渐昏。

多年以后她时常想起当时情境,他也不过是弱冠少年,她亦然是九龄幼童,无论他是卑微乐师,亦或尊贵皇子,无论她是东越公主,亦或冷宫之囚,在那明争暗斗的朝堂之上,在波诡云谲的皇庭深宫,他们都是一样的微不足道。

他尚无权势可倚,仅凭一点点血脉之尊也惟有给她送一碗热汤赠一件裘衣之力。她更是前路无望的弃子死囚,仅凭心下的顽固倔强也只能勉强撑过一夜夜的凄寒苦冷。以致他说要接她出去,她也惟有感念涕零,从不曾生出半分奢望。

即使他再来时,她浑浑噩噩间只当大梦一场。梦中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一声声焦灼切切,似乎还有温热掌心抚过面颊,比那狐裘更温暖百倍。她微微启眸,从梦中惊醒,所见是那清逸少年。他问她可能起来行走。她只微笑不答,怕一说话这梦就醒了。他惟有负她在肩,遮了批氅,背着她向外走。

一切仍恍如梦境。眼前深雪埋路,北风当头,此身似乎又陷入沙场,冷冽寒风里的血腥之气,横在他手中的剑光凛凛,是要杀出一条血路才能往清风朗月之地吗?

她又惊又怕,不知这一路他们能走多远。她也无力理会,薄息残喘间愈发贪恋他背上的温暖,脸颊伏进他背项,双臂紧缚他脖颈,这一刻,他的肩背便是她的天下。她曾经的越明宫,她曾经的越都城,她曾经的东越国,都不及此间他背上的温暖踏实。

她还依稀记得,那一夜所过之处,月泄银光,梅绽鲜血。醒来时,却是艳阳灼灼,轩窗冰融。他有问她:烹雪煮茶可好?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