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我嘉宾1(1 / 2)
三月将尽,春光易逝。
趁着芳菲尚染亭廊,绿荫半掩池塘,嘉宾未去,故人未辞,越明宫女君于越安宫明月轩内铺席布宴,设案安琴,邀约各方嘉朋来此共赏深春繁花,共图一醉。
此举一则为慕容叔侄饯行辞别,二则为昔梧出狱压惊洗尘,三来为酬答程潜之昔日护驾还城之恩,再者便是谢那夜玄近来仗义援手青门之功,凡此种种各具请柬,邀约故友嘉宾共聚一堂。
明月轩修筑于浅芳池边,背倚耸山,三面环水。此间春深正值树荫繁茂,掩映堤上拱桥曲径,浅滩堆石。池上有三两小舟闲荡碧波,舟上有彩衣宫娥撑篙摆渡,先为迎宾送往之用,后为传递器物膳食之需。
今日宴游之题,主人定为惜春念友,故嘱告众人宴席之上只存宾主之谊,不论君臣之别。遂众人以曲案为心,围案而坐,蔚璃居正位主席,程门潜之共南海慕容苏陪坐左首,西琅夜玄与北溟昔梧同坐右首,东西境两位名将青濯与盛奕隔案相应,居于下首位。
为此席间在坐者:四境王室除去风族未到余者皆有列席;四大世家中伏白一族久不入世不去计算,则惟有澹台少主未曾受邀;四大将门则有青濯、盛奕同席共饮。
如此众人,虽则程潜之与慕容苏为昔日种种皆忿恨夜玄之张扬肆意;夜玄自也瞧不上程子矫饰虚礼与慕容苏自矜造作;昔梧又厌恶青濯优柔木讷,一副憨态;青濯却是惧怕昔梧气势汹汹,言辞凌厉;盛奕则忧心主上或言行失仪,或献媚贤主……其间各人有各种纠葛矛盾,总是无边纷扰。
好在此等众众皆倾慕召此宴会之贤主——东越蔚璃。程、慕、盛自不必说,与蔚璃已是旧识,慕容多年照顾女君病情,宛若家人,程、盛二人更与蔚璃有过淇水围炉,沸鼎煮鱼之乐事,此间再聚自是无尽感慨欣然。
而夜玄近来的全幅心思可谓都用在“侧目佳人”了,不只诗词歌赋每日都投往越安宫,还时常采办各样民间珍奇小物,只选那精巧玲珑者也尽都费心费力呈于蔚璃案头,此回受邀自然喜得心花怒放,只为取悦蔚璃缘故也不甚计较程、苏二人的奚落之辞。
而那位北溟公子昔梧早闻蔚璃大名,谋面之先虽未必十分敬服,而此回相见倒也暗暗赞叹其磊落之风,疏阔之姿;加之此回入狱也是幸得此女君奔走周旋于澜庭,才使她未获实罪,只被太子派使臣严厉申饬,责其“行事莽撞目无天子,非王室子弟教养之道”,故此回赴宴更有几分酬谢之意,便也稍束言行。
众人皆看蔚璃情面,只在初见之下彼此戒备窥探、奚落讥诮一番,待落坐归席,几番闲话下来,倒也能其礼洽洽,其乐融融。
大家围坐闲话,先以清茶烹香,浅酌慢饮;又使宫廷乐师佐以素琴洞箫之音,略添雅趣。渐至午时,艳阳灼灼,暖风熏熏,蔚璃又令人奉上东越名食款待嘉宾。夜玄见器盏精美,菜色精致,食之却多鲜蔬谷物,心下闷闷,一时问道,“可有酒肉?”
众人大笑,程潜之遂言今日所奉之礼正是琢湖青芝酒,蔚璃喜之不尽,即令宫娥捧来添盏。于是又畅饮笑谈,彼此多言平生奇遇,品论人间乐事,一时间明月轩上笑语绵延,声声不绝。
待菜过三巡酒过五味,蔚璃又提议喝诗以记今日之游,众人皆推程潜之为领,先起序篇。程门潜之先生谦虚礼让一番,终言“抛砖引玉”即唱和开来。
蔚璃特命人请了尚书台女官玖儿前来录笔,青濯却又惜憾不曾有夜兰来此泼墨描影。余者众人皆晓然:是为夜兰公子居澜庭之故,而蔚璃无意邀澜庭下榻之君入席,以免禁锢了兴致,所以连带兰公子也未曾受邀。
夜玄听蔚璃咏出“南风熏陋室,嘉宾耀荜辉”之句,便想起萧雪在驿馆影壁上所刻《登台赋》,不由对此女子之才情卓越愈生倾慕之心。
盛奕看着自家公子只知痴目怔怔凝望女君而全然忘了自己当拟何诗句,也是替他又羞又窘。
北溟昔梧倒是言辞大方,依着青濯所颂唱和道——
琼楼飞玉羽,金阁渡青苔。
倾盏东风去,踏浪长歌里。
蔚璃闻听不觉面色微动,惊赞道,“好气势!追东风兮啸长歌,梧公子志在远极。”青濯却然蹙眉忿忿,“此非梧公子之诗,乃别有出处。”
众人讶异,皆望向青濯,昔梧亦指他质问,“青将军且说说诗出何处?若说得出我自罚一杯,若说不出你自罚一坛!”
“我……”青濯欲言又止,似多有顾忌,不觉看向蔚璃想寻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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