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险阻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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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这些天他虽受刑痛折磨,可依旧极力摒除外界之扰,专心静意,反复思量万事起由之端,将自己出西琅边关以来的一路所行所遇、所识所悟,及至这一十九年来的各样作为行事全都思忆起来,反反复复揣度数回,不只思寻此回祸事之源,更是反省近二十年光阴虚度,究竟成就何事?

诸如盛奕曾责问他的远志之论,廖痕曾数度与他演说的大势之讲,谋士府臣时常议言的国储之争……各样旧事堆胸涌怀,先时虽则纷杂无章,可慢慢地再多几日沉淀,他恍惚间又有拨云见日之感。

反观近二十年人间所历,夜玄自醒:自己不过是偏远封国里的一位庶出公子,生母不详,自幼寄养中宫庭院,此身既无名份之荣亦无战功之赫,故于朝堂上是既无宗戚相护亦无朋党支援,在自家邦国可谓是孤家寡人了!

又为他生性顽劣,行止粗狂,琅王并不喜悦,遂早早逐出宫去,随意安了个中将之衔,赐了片城郊荒地,嘱其开府成家,治理一方——而所谓一方也不过就是西城郊外不足百户的猎者农家而已,故而“孤家寡人”又被放逐至荒郊野地!

生平无所幸,若定然要说有甚么幸事,那便是能有盛奕这样的良朋益友!梅坞盛氏将门独子——盛奕,与其自幼玩耍嬉闹一同长大,其为人宽和雅正,持礼重义,待自己更是亦兄亦友,亲胜同根手足,也是他夜玄举国上下唯一敬服之人。

开府治地之初,便是多得他苦言谏劝,良策襄助,才使得自己得荒地反似蛟龙得深海,得野民反似名将得勇士,只在那一隅之地,依山势而行修建了一片亭台廊阁,即可做为府邸用以招募客卿,又可做训兵校场用以操练府兵。

就这样,在盛奕的辅佐襄助下,他凭着素日所学的零星半点军策战略之法,日夜召集猎户农家演练,竟也能驯得一支不足百人的精锐骑军。但凭于此,他终日里便在朝常上下,外郭城效,到处耀武扬威,行尽旁人不敢行之事。

琅王为此又头痛不已,碍于宗亲所迫,朝臣施压,不得不再次将他发配边关,嘱他领兵戍边,开拓疆土。如此转瞬便是四五载,他轮值边防甚少返回都城,朝堂之上也极少有人问及这位行事乖张的落魄公子。

直至南召大军压境,铁戟长矛直指边关,琅王危坐朝堂点兵,才又想起这个多年未曾还家一直在外戍守边关的亲生儿子,如今再满朝望去,也惟有一旨调令再将他派往南关领兵御敌,另外又派了盛奕前往支援。

夜玄至今时想想,才恍然明白,当年逐他出朝堂的那些宗亲朝臣,皆是中宫外戚一族并太子朋党幕僚!自古王室争储没有无辜,纵使他只是个庶出之子,也被旁人忌以为患。至于那“杀一人以阻千军”的伏杀夜兰之计,今时想来便是愈发彰显,此计最初为覃禄提出,覃禄那等酒囊饭袋本就是太子长兄派在自己府中的耳目,他能提出的所谓良策必然是出自长兄太子丹的宫中。故而杀夜兰当是长兄的一箭双雕之计,谁人受死他都得利,若是双双受死他更是高枕无忧!

夜玄日夜思量,每思透一层旧事纠葛,便得一丝幽冷笑意。愈发了悟廖痕近来对他的噂噂教导,所谓帝王之策,所谓天下大势!他也渐渐晓知,那位皇朝的太子又是何等不易!国之争储不过一朝臣工,而天下之争可是四境王族并各方世家,其间波诡云谲、错综复杂,又岂是常人可以掌控!

如今再想那走失的帝姬——难怪皇家太子行止隐讳,慎之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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