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圆满(1 / 2)
寒雨楼内,千余只纸鹤于空中翩翩起舞,每一只周身散发着金色流光。
叶少漓缓缓睁开沉睡的双眼,一只纸鹤轻盈地停留在他干涸的唇边,两翼扑棱着他的肌肤,轻柔缱绻。
“阿郎。”叶少漓翕动着唇,声音暗哑。
无数只纸鹤聚集起来,光芒闪耀,叶少漓两手扶着冰棺两侧,艰难地坐起身,两袖轻拂,所有结界消弭。
叶少漓唇边的纸鹤发出细微之声,叶少漓屏息凝视着它,只听得见一句:“少漓,这是我折的第九百九十九只纸鹤了,你何时能出来与我相见?”
叶少漓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那只纸鹤便散了开来,上边歪歪扭扭地写着字。
“我娘说,只要我叠完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纸鹤,上天就能许我一个承诺,可我算了算,一天一只纸鹤,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得叠二十七年,待我叠到那天,已经韶华不再,容颜已改,你还会爱我吗?”
叶少漓沉吟片刻,还未回应,那纸鹤便化作星星点点之光,逐渐隐去,叶少漓伸出的手凝滞在空中,想去抓住,却只能眼睁睁地看它化作虚无。
另一只纸鹤赫然出现在他的掌心,摊开一看,郎郁尘的字迹立现。
“今日,我去了万法大会,各种高低错杂的法器与珍宝看的我眼花缭乱,本想着给你买点什么,可最终却被各路牛鬼蛇神追着跑,他们看上了我的龙骨扇,又心悦于我的炎阳石,还欲夺走我心爱的小漓,这些可都是你赠予我的,我岂能让他们夺了去?于是乎我就跑啊跑,临了啥也没买着,还摔了个狗啃泥……嘤嘤嘤……”
叶少漓苍白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眼眶湿红。
一只纸鹤散去,另一只纸鹤承上。
“石掌门闭关未出,我身兼大任,无殇派的弟子颇有微词,奈何我修为平平,学识浅薄,实非掌门之选。”
“近一年的研究,我始终参不透如何将天地间的善念俱为己用,使之成为压制一切邪恶之道。”
“今日乃你的生辰,这是我用纸鹤从冷师兄那得来的消息,我知你们神仙早已忘了自己的出生时辰,可我还是想祝你生辰快乐,快点好起来……”
“关于那些被燚火毁灭的生灵,这些年我有查证过,并非落尘所为,那恶魔不仅会火系术法,更是精通木系,水系,雷系之术,且正邪相依附。我虽截获了它几次,真身始终未出现,□□不过是一截神木,此物乃天庭所有,并非凡间之物,我怀疑这恶魔来自九重天上。”
“前些时日去了一趟逍遥派探望冷师兄,他容颜日渐沧桑,身形渐瘦,修为近乎于无,据他所说,他仍然在修炼禁术,只是心有力不足,待我突破下一境界,我将助他一臂之力。”
叶少漓深叹了口气,抬眼望去,外边依旧白雪皑皑,风过廊下,呜咽作响。
叶少漓活了几万年,区区五年本就是弹指一挥间,可他却似做了一场漫长煎熬的梦。
梦醒后,茫然失措。
他很想瞬移至心爱之人面前,告诉他,他醒了,他很想他。
可为何一想起郎郁尘,他的脑子里就很混乱,仿佛有什么攫住了他的心控制住他的魂识。
无数只纸鹤再一次聚集,纷纷落落至他的面前,光芒照亮了他的俊美无俦的脸颊。
“少漓……少漓……”
“少漓……少漓……”
纸鹤扑闪着双翅,叶少漓抬手,那纸鹤便置于他的指尖轻轻拍打着。
“少漓,你已经沉睡四年了,我每天都来看你,可你紧闭的双眼,苍白的面容都让我感到心痛,我是不是真的是个草包废物?我什么也做不了……四年对于神仙来说应该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罢,可我觉得好漫长,漫长到我都忘了自己还活着。”
“少漓,你还爱落尘吗?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少漓,又是一月过去了,玉旻说你很快就能出棺了,我好紧张……”
“少漓,其实我把前世落尘的记忆在梦里一一想起来了,看到你们昔日恩爱的时候,我很酸……我感觉吃了一火车柠檬……哇哇!别问我火车是什么!”
“少漓,你爱我吗?”
“少漓,你爱我吗?”
“……”
之后的每一只纸鹤都写着同样的话,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凝聚着摄人心魄的力量,那是来自郎郁尘热忱似火的真心。
“我……”叶少漓的心乱成一团,可潜意识里话还是抑制不住地脱口而出:“我……爱你。”
门口的郎郁尘听到了这三个字,他激动地无以复加,他想冲过去抱住叶少漓,向他诉说衷肠,可他的脚步却堪堪停了下来。
难道是近乡情怯么?郎郁尘懊恼不已。
叶少漓靠着冰棺,浅笑淡然,似乎对伫立在门口的郎郁尘视若不见,只是垂着眼帘,深深地凝视着指尖的纸鹤。
郎郁尘望眼欲穿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他的心底不知埋藏了多少波澜起伏,却生生被他抑制。
或许,他在想落尘罢,所以才对自己视而不见。
郎郁尘颓然地退了数步,不知是去是留。
“阿郎。”
背后一声呼唤将郎郁尘的心彻底融化。
“嗯。”郎郁尘缓缓转过身,却是低眉俯首,不敢直视。
“你来了为何不进来?”叶少漓一边说着,一边朝他靠近,双眸直直逼视着郎郁尘。
郎郁尘十指绞着袖口,磕磕巴巴地答:“没……没有……我……这不是……看你忙……所以……”
“不必解释。”叶少漓一把将人拉过,按在自己的怀里:“我也很想你,很爱你,不必怀疑。”
郎郁尘不知所措地将头埋在叶少漓胸口,不可置信地问:“真……的?”
郎郁尘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每当叶少漓对他有所表示,他总在心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叶少漓只不过把他当成落尘的影子。
越是如此,心中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却愈发不可收拾。
“当然,这一切与落尘无关。”叶少漓字字缓慢,却坚定无比。
郎郁尘握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他抬起头望着叶少漓,咧开嘴痴痴地笑。
笑的叶少漓既心酸又心疼,他很难想象这五年郎郁尘是如何孤独寂寞。
叶少漓抬手抚了抚郎郁尘瘦削的面颊,心中满是苦涩:“阿郎,你瘦了。”
“哇……”郎郁尘瞬间泪崩。
他激动的心猛然释放,所有的苦排山倒海般的炸裂开。
曾经的奢望,如今是那么地真实,真实到他已然不知今夕何夕。
“哎。”叶少漓温柔地替郎郁尘拭去泪水,这一声叹息饱含着几千年的苦楚与沧桑。
更多地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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