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霜(2 / 2)
许琛走到许季亭身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许季亭手中那还在飞速旋转的利刃。
许季亭轻轻拧动一下,利刃停止了转动,又直愣愣地戳在铁棍顶端,他把铁棍递到许琛手中:“左拧启动,右拧停止,你自己试试,小心别对着人。”
许琛接过铁棍照着许季亭刚才的样子去做,果然那五把利刃立刻飞速转动起来。他让利刃停下来,然后转头看向许季亭:“小叔,这个有多大威力?”
许季亭朝着院子的角落里努了努嘴,许琛顺着望去,看到了一堆被打得七零八落的碎石。
许季亭:“这东西最开始是赤霄院他们研究的暗器,后来也不知道谁突发奇想把暗器做了个放大版。因为我三哥你父亲说骁骑卫的广莫刀太单一,在对战的时候还是有些顾及不到,想再改进一下,所以我就把放大版的暗器装在棍子上,随便改了改,弄了些机关在里面。枢修院那帮榆木脑袋还没看懂我画的图纸,这是让赤霄院的人先做出来的样品,你试试顺不顺手,还有哪里需要改进,顺便给起个名字。”
许琛将五把利刃收回到铁棍之中,抚摸了那棍子片刻,开口说道:“玄铁乌黑,刃白如霜,就叫乌霜好不好?”
“好啊!”许季亭笑着看向许琛,“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这个如果能量产,以后可以给骁骑卫用。这棍子是顶级的玄铁打造的,上面的刃也是目前能淬出来的最坚硬锋利的钢了。这个东西太贵,不太可能供应所有长羽军都用。另外,赤霄院正在做一种可以缠在腰间的铁鞭,估计过了年就能做好,到时候先拿给你玩一玩。”
许琛有些感慨:“小叔,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这些东西?”
“梦见的!”许季亭笑着说,“你别跟我这儿待着了,去找寭王吧,趁着休朝跟他多待会儿,等开了朝他又该忙了。”
许琛听言也不再多说,辞了许季亭就往昱园去了。
许琛一进到昱园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香,他快步走到夏翊清身边:“神医,我还要吃药吗?”
夏翊清:“等你能用轻功能追上我的时候,就可以停药了。”
“你别欺负人啊!”许琛说,“你轻功是大人教的,我怎么可能追的上?”
夏翊清拉着许琛就往屋里走:“去床上趴着,我再给你按一按。”
许琛顺从地趴在床上,让夏翊清给自己按着脊背。
夏翊清双手顺着许琛的颈椎一路缓缓往下,一直摁到腰间的时候才开口说:“疼就告诉我,我会轻一点的。”
“嗯……”许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慵懒的声音,半晌才低喃道,“不……疼……”
夏翊清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慢慢收了手上的力,然后轻轻地给许琛盖好了被子走出房门。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许琛才被夏翊清叫醒。
“我怎么又睡着了?”许琛坐在床上发愣。
夏翊清把药端到许琛面前:“你外伤虽然好了,但是气血并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才会经常瞌睡。这药是给你提气的,得慢慢才能见效,你平常要是觉得困就不要扛着,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早上要是起不来也别勉强,先养好精神才是重要的。”
许琛接过药一饮而尽,然后才说:“我觉得是你这个温柔乡把我的意志都消磨没了。”
夏翊清:“……”
怎么回事?!南境一趟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人怎么越来越会了!
许琛笑着拉过夏翊清的手:“我想跟你说说话。”
夏翊清把药碗放在一旁,然后靠在床柱上对着许琛:“你说。”
许琛缓缓开口道:“我最近一直在想,无论南境、北疆还是西域,长羽军的兵力都是足够的。但是稍一起事军心就不稳,必得有父亲或者我带骁骑卫前往支援。骁骑卫固然厉害,可再厉害的骁骑卫也不是刀枪不入,大家一样都是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就说这次,我带着五千骁骑卫刚到南境,甚至都没到前线,吴国那十五万兵就军心溃散了,长羽军几乎不费力气就吓退了那十五万兵。是我那五千骁骑卫能打得过十五万人吗?当然不是,是因为骁骑卫这些年战无不胜留下的威名让敌人胆寒,让长羽军心中有了底。可是骁骑卫只有一万人,如果四境烽烟同时起,这一万人怎么办?绕着四境来回奔波?还是拆开来分到四境?那还有用吗?”
夏翊清看着许琛:“你想说什么?”
许琛轻轻叹了口气:“从冯墨儒到纪寒,从褚契武再到吕斌,包括一直驻扎在南境的霍与韬将军,见我必问长公主和公爷安否,你觉得这是好事情吗?他们对我的服从和听命,有多少是因为我是主帅,又有多少是因为父亲母亲?这些年今上的忌惮不是没有理由的,这百万长羽军不该也不能姓许。”
夏翊清有些震惊:“你想让父皇削了你家的兵权吗?”
“我是觉得目前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可我也只是说说罢了。”许琛有些自嘲地摇摇头,“如今这种形势下,又能如何呢?朝中没有堪用的主帅,霍将军那样的人你让他驻守可以,但你让他真的做决定,他心中还是有些胆怯的。他在父亲手下多年,早已习惯了凡事听命,早已习惯了一回头身后就是父亲的虎符。朝中文臣倒是一茬接一茬地兴起,可这武将就像绝了代一样青黄不接。当年跟随父亲的那些将军,最小的也跟父亲同龄,大一些的都奔着古稀之年去了。而跟我们年龄相当又能主事的,除了从小在军中长大的纪寒,竟然就只剩下了我仁栋堂哥,绕来绕去还是姓许。”
夏翊清拉过许琛的手,轻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现在不是时候。我们一起努力,会有那么一天的。你所想的,都能做到。”
许琛沉默了半晌,似乎觉得这些事太过沉重,于是转了话题:“刚才我拿过来的那个棍子呢?”
夏翊清指了指门口:“在那儿放着呢,正想问你那是什么东西呢?怎么那么沉?”
“小叔新制的,我刚取了名字叫乌霜。”许琛起身拉着夏翊清往外走,顺手拿起了靠在门边的乌霜。
“你刚睡醒,出去小心着风。”夏翊清边走边给许琛披上衣服。
“有你这个神医在,我怎么会受凉?”许琛拉着夏翊清,“来,我给你演示一下这个乌霜。”
许琛按照刚才许季亭的方式演示了一下,夏翊清看得目瞪口呆。
许琛笑着说:“你想想,如果这个东西骁骑卫人手一支,该有多大的杀伤力。”
夏翊清靠在门边微笑着看向许琛,此时一只木鹞落到夏翊清手腕上,他取出纸条看了一下然后递给许琛:“父皇依旧是那个父皇啊。”
许琛接过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和嫔殁。
许琛对后宫之事不甚了解,他抬头问道:“谁?”
“九弟生母。”夏翊清看向许琛,“你猜九弟会归谁抚养?”
许琛想了想,小心地开口:“皇后?”
“聪明!不过这件事应该不会对外宣布。”夏翊清笑着说,“再猜猜,下一个会是谁?”
许琛:“宏王母妃?”
“知白,你真的很聪明。”夏翊清依旧靠在门边插着手,“静妃已经病了许久了。”
许琛将乌霜收起,看向夏翊清:“你说宏王到底知不知道今上什么意思?”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夏翊清轻轻摇头,“但是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可能再退了。好了,不说他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夏翊清指了指身后的屋里:“西间屋里桌子上放着呢,自己去拿。”
“怎么这么懒?”许琛笑着走进房间,夏翊清这才转身跟上。
“你回来之后一直都没穿软甲,我猜原先那个软甲大概是被铁火震碎了。”夏翊清走到桌前,“我去院里仓库找了半天,又翻出来了一个。前几天让许公子改了改,在腰部加了支撑,这样在你腰好之前能帮你省省力。”
许琛笑着拿起软甲,递到夏翊清身前:“王爷帮我穿上呗?”
夏翊清走到许琛身边,把他的腰带和外衣一层层解开,又伸手要去解中衣,许琛连忙拉住:“我的王爷,大白天的,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想多了。”夏翊清说,“你没养好之前我不会怎么样的,我就是想看看你身上那些伤,最近研究了些祛疤的,想给你试试。”
许琛没再说话,让夏翊清借着上药的理由把自己身上的伤疤都摸了个遍。上完药后,夏翊清帮许琛穿上软甲,然后问道:“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许琛点点头:“确实轻松了些,觉得腰没那么吃力了。”
夏翊清一把搂过许琛的腰,低声说道:“太瘦了,我心疼。”
许琛:“这话从我回来你就说,要说到什么时候才算好?”
夏翊清:“说到你完全好了为止。”
这时又一只木鹞飞到二人身边,夏翊清无奈地松开了许琛,幽幽地说:“下次我绝对不带着这破珠子来这儿!”
许琛笑了笑,拿过那木鹞说:“这回是我的。”
许琛看了一眼,立刻穿上衣服说:“皇上要见我和父亲,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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