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皆可抛(1 / 2)
暗杀府有四堂,薇堂负责刺客选练,直属上司就是霜夜和月郎。
风堂负责调查目标信息和行踪,镜堂负责兵刃研究,影堂负责买家的事宜和每月黄金榜的制定。
在买凶杀人这方面,陆子宣比苏棠熟练千百倍。
杀手从来不会失业。
因为人心从来不会至善至美。
方休不是四堂中人,因为他知道自己除了剑就没什么特长,他也很少回尚京长住,这回竟已呆了一个多月,从护送那个女人回来后,就一直被霜夜用各种理由搪塞,陆子宣没放他走,他也不能就这样擅自离开。
但他没有住在暗杀府里,他住在山脚驿站里,也没有回家去。
对啊,他家可不就在尚京?
有家不能回——
他站在树影底下,握着一小壶酒。
他在外时不常喝酒,因为要时刻保持警惕,可是尘事这么多,总有散不去的愁苦,要仰仗杜康。
对面的庭院里,父亲满头花白,握着一条戒尺打在弟弟手心——
“这篇赋,你哥他五岁就能背了,你如今快要满十岁了,背了半个月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他一想,又停下了手,小儿子抹着眼泪,委屈巴巴。
父亲道:“也不能像他,那个逆子……”
一挥手,“罢了,你回房去罢。”
方休将酒壶送到唇边,辛辣入喉,忍不住想跳进院子,去给老父请个安。
可他终究只是跳下屋顶,转去酒家买醉。
几番杯盏后,一只鸽子咕咕咕地落到他肩头,带来府中传唤之信。
署名霜夜,便只能一骑快马,就算酒意上头,还得迎风散去。
霜夜守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看方休下马后的步子有些虚浮,便道:“喝了多少?”
方休道:“没有多少。”
他答得很快,脸上也不红,眼睛里尚清明,霜夜便信了,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轻声下令。
背后风凉,门口的落叶窸窸窣窣随风而去。
辰光还在,撒满园中蔷薇之时——
满屋的人都在看。
美人坐在陆子宣腿上,脸上一片通红,低着头,又时不时抬眸偷偷瞄着他们,很是不安。
方休惊于她的痴傻模样。
他本以为她就是顾清影口中的“苏姑娘”,可顾清影说那人是哑女——那便和眼前不是同一个人了。
陆子宣怡然自得,拈起盘子里的一颗梅果,在她眼前晃一晃,问道:“要吃么?”
美人呆滞地沉默着,视线被果子牢牢牵住,陆子宣不耐烦,膝盖轻轻一顶,一声嘤咛就从她喉间泄出来。
她羞怯地点点头,声音娇俏:“想。”
陆子宣一笑,“说点什么,就给你吃。”
他声音有些沙哑,暧昧不已,提醒道:“昨晚教过你的。”
苏棠眨眨眼,似在努力回想,最后红着脸小声道:“哥哥……蓉儿想吃……”
玉面先生眸子一颤,竟比她本人还觉得屈辱,不忍地轻轻别过头,不想去看她以一个如何不堪的样子坐在男人怀里,柔柔献媚。
那颗果子甜美无比,落在她舌尖的味道却苦涩而恶心,她忍不住想哭,浑身都僵硬着,只能把脸深深埋下去。
霜夜眉心一跳,略尴尬地轻咳两声,道:“你也用不着议事的时候都带着她。”
陆子宣抬手捏住女人下颌,像在给人展示一个玩具,问道:“她漂亮吗?”
霜夜只得道:“漂亮。”
陆子宣突然将怀里的人一推,苏棠跌坐在地上,困惑地望着他,却听人道:“霜夜大人夸你漂亮,去谢谢他。”
苏棠茫然无措,迟疑了好半天才挪了一小步,爬到霜夜脚边去,抬头道:“谢谢你……”
一句而已,我见犹怜。
霜夜与陆子宣对视一眼,从袖中抖出一枝蔷薇。
递到她眼前,道:“娇花配美人,送你。”
苏棠握着蔷薇便笑,怔怔道:“好……好漂亮……”
霜夜看她如此乖巧,便伸手在她头顶揉了两下,像在逗弄小猫小狗。
玉面先生面不改色,手里却握紧了。
他害怕——
他怕苏棠受不了这样的侮辱,迟早装不下去。
然而苏棠又爬回到了陆子宣身边,扯着男人衣角,张开手臂——
“哥哥,抱……”
这个称呼很合理,想来多年前陆丹蓉曾经就是这么叫他的。
玉面先生悬着一颗心,看陆子宣重又把人抱回怀里,不动声色地暗松了一口气。
花娘的脸色复杂极了,既惊讶又好奇,即使眼见为实,仍无法相信丹夫人也有这样一天。
陆子宣正抚着女人侧脸,忽唤一声:“花姬——”
她如梦方醒,道:“在。”
陆子宣只一味瞧着她,还没再说,花姬已明白过来,回报道:“沈良轩派回澹州的人已经被我们截住了,大人尽可放心。”
苏棠专注地揪着手里的蔷薇花瓣,一片一片,扔到地上去。
陆子宣握上她手腕道:“这么漂亮的花,怎么还把人家花瓣揪掉,辣手摧花,都说人之初性本善,用到你身上可就不对了。”
他遥遥一问:“先生,沈良轩也曾这样过吗?”
玉面先生道:“回大人,从来没有。哪怕是百般折磨,她都从未如此乖巧,更别说乖乖坐在他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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