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妈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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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好像总是这样,既残酷又温柔,它从你手中夺走什么,亦然会还你同样的。推开门的刹那宋以乐不合时宜地想到,如果他没有遇到沈云淮,没有相识相爱,那么如今他可能连能够容纳自己流泪的怀抱也失去了。

沈云淮是渡他的舟,也是泊他的岸;渡他跨过兵荒马乱,到达海晏河清的彼岸。

病房内是四人间,刺鼻的消毒药水味混杂着不知道是哪来的劣质香水,刺鼻又熏闷,宋以乐环顾了四周,下意识地握紧掌心,走到了最里头左边的病床。

宋芸几乎是一看就宋以乐便兀地站起了身,她拢了拢耳侧未梳整齐散落肩头的几缕发丝,踌躇了会儿,说:“来了啊……你爸睡了一觉,刚醒。”

宋以乐踱到病床边,单膝跪下,握着那双苍白消瘦得清晰可见皮肤底下纵横而生的血管脉络的手,废了好大劲儿咽了口唾沫,才艰难地从喉咙间挤出一句喑哑的,他已经陌生的——

“爸。”

病床上的男人闻言,艰难地侧了侧头,那双已经布满褶皱的眼皮微颤,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有气无力的呻吟了一声,道:“你……是谁?”

“老公,他是乐乐啊。”宋芸把手覆在宋以乐手背,交叠着说。

“乐乐?”宋爸爸耸拉着眼皮摇了摇头,语调缓慢,仿佛每道一个字都需费尽力气,“我们乐,乐乐好久没回来啦,乐乐什么时候回来啊?爸爸给你做了好多牛轧糖……”

醇厚牛奶和砂糖甜腻,夹杂着水果烘干后特有的香味,那是宋以乐整个年少记忆里独有的一点甜。在那个命途多舛的年代,对小孩儿来说零食小吃是不可多得的佳肴,起初是图个新鲜,尝了路边摊贩递过来的试吃,甜得腻人一小块糖,可年幼宋以乐偏爱这口,嚷嚷着让爸爸给买。

可这种进口小吃到底对那时的大部分家庭而言,可说是贵为奢侈品了,更别提独自卖着画养活小豆丁的宋爸爸。于是宋爸爸花了好几个日夜,精心细致了与路边摊别无一二的味道,却多了些手作的烟火气,坚果很贵,便用了自家晒的果干替代。

后来病情恶化了,宋芸把儿子接走了,那一颗颗牛轧糖便像是被扔进岁月长河里,一点一点地融化,只剩下溪流独自品味留下的味道。

那不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牛轧糖,却是宋以乐长大以后齿间的遗憾。

宋以乐哑着嗓子小声地说:“爸我回来了,牛轧糖我也吃了,都吃光啦。所以你要好起来,再给我做很多很多牛轧糖,好吗?”

断断续续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虽然父亲精神并不算特别好,神情蔫蔫的,却总会在宋以乐提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给予些细微的反应。直到年轻护士推门而入而中断,她朝宋以乐和宋芸颔首微笑便当作打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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