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东淑执意不肯。
可偏这乡里人最是心实,知道之前若不是东淑救了自己,只怕还纠缠不清脱不了身呢,她见东淑不肯下车,便一瘸一拐的回到屋里,自己倒了一碗水送了出来:“姑娘,你真是救命的菩萨,本该留你吃饭的,家里又没有好东西,你就喝口水润润喉咙吧。”
盛情难却,东淑只好接了过来。
却见这碗有人的手掌之长,沉甸甸的,东淑低头稍稍啜了口,又端着碗打量,见不是时下的陶瓷形制,倒是有些古朴之气。
东淑随口问道:“婆婆,这碗是哪里得的?”
老婆婆道:“这个?姑娘问这个做什么……用了太久我也忘了,不过还有好几个呢。”
东淑举着打量,笑道:“看着倒是好玩儿。”
老婆婆道:“还有个罐子,盘子,都在屋里堆着,你要不要看看?”
东淑本是随意的一句,没想到老婆婆这么说,忙道:“婆婆不用了!您的脚崴了,还是好好回屋休息,上点儿药油吧。”
老婆婆笑道:“不打紧,我每天也摔个几次,习惯了,疼一阵子就好了。”
东淑听了这话皱眉,又见那老婆婆的屋子甚是简陋,她的衣着又是粗布打着补丁,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她看看手中的碗,忽然灵机一动,便笑道:“婆婆,这碗我倒是喜欢,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把它卖给我?”
老婆婆一怔:“你要这碗?”
东淑点点头,问道:“你、你多少钱卖?”
老婆婆呆看她一会儿,才笑着摆手道:“姑娘,别说这话,你喜欢就拿去便是了……说什么钱不钱的,今日是你救了我的命呢。况且这些东西不值钱的,之前还打碎了一个,要不是家里实在穷,又见它结实顶用,早就扔了换新的了。这要还跟你拿钱,我成了什么人了?”
东淑不是真心要买这碗的,而是看着老人家可怜,所以故意找这个由头想接济她罢了,谁知她这样实在。
明值在旁听到这里,眼珠一转便道:“老婆婆,我姐姐从来是不肯白要人东西的,你不是说还有什么罐子盘子?你不如都拿来,钱我们照旧给,你得了钱好歹也可以买新的啊。”
如此劝了几回,老人家终于又找了个罐子,一个盘子,看着的确像是一套的,东淑也瞧不出什么来,却仍是装作高兴的样子:“我很喜欢。甘棠拿钱。”
甘棠早看出她是故意的要“散财”,便凑过来问:“要给多少?”
东淑道:“你不是有个五两的碎银吗?”
“五两、还叫碎银子?”甘棠倒吸一口冷气:“姑娘,这么大手大脚,咱们又不是那萧家李家……”
东淑催促道:“快点儿给,我累了。对了,把那半只烧鹅也留下来。”
甘棠嘟囔道:“哎呀,现如今我也后悔没跟萧大人多要些,照这么挥霍下去,一千两也不够花啊。”
话虽如此,却仍是乖乖地拉了那老婆婆到旁边,把银子塞到她手里。
那老婆婆张手见这么大块银子,吓呆了:“这是干什么?”
甘棠道:“老人家,您别惊,实话说,我们少奶奶不是看中了东西,而是见您一把年纪怪不容易的,故意做点好事呢。您也只管拿着,不要推让。”
送了银子上了车,一行人才沿着大路去了。身后那老婆婆涕泪交加地追着走了两步,终于跪在地上,遥遥地磕了个头,毕竟有了这笔银子,老人家尽可以不必奔波,安享晚年了。
车上,甘棠看着旁边那几样东西,除了碗外,罐子跟盘子都留着残灰,可见是没怎么样。
甘棠喃喃道:“这就是五两银子……”她叹口气:“本想着这次能再赚些钱,没想到没得逞不说,反而白赔了这么些。”
东淑笑道:“惜老怜贫,是本分应当的,也是为自己积阴骘呢。”
甘棠无精打采的低下头去。
正在这时,耳畔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明值坐在外头车辕上,便道:“姐姐,前面来了一大堆人,不知干什么的。”
东淑撩起帘子往前看了眼,因不能探头出去,到底看不真切,便没有留意。
耳畔听到那马蹄声如雷,疾驰而来,震得地面都有些颤动,他们的车驾见那些人来势凶猛,只好暂避锋芒,慢慢地往旁边的路上靠。
此刻那些人已经疾驰而来,有几匹马风驰电掣般飞奔过去,带起的劲风竟生生地把车窗给吹的开了半扇。
东淑听着那激烈的马蹄声,中间夹杂着一些亢奋的呼叫声响,白日纵马高呼,倒像是有些李持酒的狂放做派,多半是京城内哪家纨绔子弟又在外头寻欢作乐。
等这行人逐渐过去,这边儿马车才又慢慢地往中间而来,谁知耳畔的马蹄声却又复响了起来,竟像是去而复返。
果不其然,有几匹马飞奔回来,拦着马车很不客气地问道:“车内的人是谁!”
随车的侍从便道:“你们又是什么人,竟敢拦路,这里是镇远侯府的车驾!”
那拦路的人道:“这么说,车内的就是镇远侯的夫人了?在岁寒庵静修的那位?”
东淑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些不祥之感。
只听外间的明值道:“你问这些做什么?你们到底是何人?”
那人哈哈一笑,竟打了个唿哨,又有几匹马飞奔回来,说笑声中有个声音响起:“当真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江少奶奶吗?真是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在这里遇到了,倒是让孤见一见真容啊。”
东淑听这人语气醉醺醺的,像是喝了酒,话又说的轻浮,心中大怒。
可突然听见他以“孤”自称,却又震惊:天底下能这般自称的,只有本朝的皇太子了。
外间来人,的确是本朝的太子杨盤,今日因跟一些亲信之人,喝了些酒,便趁兴出来要去山中围猎,却正好遇到了东淑的车驾。
周围的亲信听太子这般说,便也随着笑道:“正是,听闻镇远侯的夫人生得绝色无双,如今太子在前,何不见过?”
东淑越发皱了眉,这是在野外,她好歹也是公侯内眷,堂堂太子竟公然口出调戏之余,行事荒唐之极。
东淑便道:“请殿下恕罪,妾身病中,不便相见,改日回京,再行向殿下请罪便是。”
车夫闻言,便一抖缰绳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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