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她将三件裘衣留一件给自己,其他两件分给阿元和金子,裘衣厚实,早没有比它更好的过冬御寒衣物。阿元和金子捧着裘衣,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太贵重了,哪有奴隶穿裘衣的?要是被人看见,还不得被打死!
“就在屋里穿,有了它,今年冬天就不用挨冻。”赵枝枝替他们想好了,“等天气再冷点,将要用的柴木堆到屋里,锅和碗也收进来,墙角的陶缸早些打满水,到时候你们就待在屋里,不用去外面干活了。”
阿元和金子欢喜地伏倒,一人捧起她的一只鞋亲吻。
赵枝枝从木箱里面再挑出两件深衣,其他的交给阿元收好:“这些留做以后换钱换粮食,过阵子找商人买点种子。”
小室东面有块废弃的花圃,金子说能种花的地就能种菜,她听过之后就一直很想让金子在上面种点什么。她的东西早就卖没了,最后一次换钱,在现成的粮食和种子面前,自然是选粮食。现在好了,有了这些华贵的新衣,不但能买粮食,还能买种子,来年不用愁了。
谁都不知道他们还要在云泽台住多久,要是能自己种点东西吃,就算被人遗忘一直住下去,也不用担心挨饿。
赵枝枝看向阿元和金子,两人仍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痴痴地笑。
她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三个人笑作一团,在笑声中决定了黄羊肉的十八种吃法。
得了好事,赵枝枝当然不会忘记她的南藤楼美人。
在赵枝枝的注视下,姬稷享用了整整一大碗黄羊肉。
“好吃吗?”她不停追问。
姬稷被问了无数声,终于腾出空回答一句:“好吃。”
原本他想着,能有多好吃,不就是黄羊肉吗?结果尝了之后舌头都软了。
她呈的这道肉,鲜嫩不失嚼劲,丝毫没有羊肉惯有的膻味,反而带了一丝清爽的甜味,甚是美味可口。
也不知道她怎么做的,同样是黄羊肉,王宫那些厨子就做不出这味道。
“这是上天恩赐的肉!”赵枝枝一本正经指了指上面,“是神仙肉。”
姬稷也一本正经地回应:“嗯,神仙肉。”
赵枝枝大方表示:“从今天起,我每天请你吃肉。”
姬稷从碗里抬起头,打了个饱嗝,他自己难为情,赶紧捂住嘴。
赵枝枝咯咯笑,起身跑到姬稷身边坐下,她贴着他的衣袖,去寻他的手。
赵枝枝很喜欢牵姬稷的手。
她看到孙氏女总是牵着翡姬的手,另一手去抚翡姬的眉,翡姬会低着眼,脸红红的。
她没牵过谁的手,从前在家中时,阿姐从不让她牵。入了云泽台,只有金子和阿元能让她牵手,可他们不敢和她牵手并行。他们只会伏在她的脚下亲吻,说一堆好听的话。
赵枝枝揉着这双宽厚修长的手,想要和手的主人再亲密些。她心中懵懵懂懂的,觉得这才是友人之间该有的亲昵,不用被人嘲笑出身,不用被人戏弄她愚笨,她不用低下自己惹人注目的脸,她可以放心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她想说的话。
所以就算这双手越来越红越来越烫,她也不想放开。
“如果……”赵枝枝声音很软很轻,“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回不去了,你就去我那,我的榻分你一半,我们可以住在一起。”
小室悄然无声。
姬稷沉默不语。
赵枝枝没有得到回应。
赵枝枝觉得或许自己不该这么早将话说出来,再等等,等美人自己失了回家的念头,与家人团聚无望,到那时她再来宽慰她的美人。
她尝过孤苦无依的滋味,她不会不管她的。
芈姬月姬消失的事,并未在云泽台掀起波澜。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深海,还未听见声响,就已石沉大海。
除了她们身边的奴随外,无人寻她们。奴随们寻了一天后,也不再相寻。
外面乱着,谁都没心思管别人的事。
奴随们将这件事传做鬼怪轶事,“定是被鬼抓走了!”
第一阙大室中央,庞桃一五一十将奴随传的话当笑话讲给越女听。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知她们去哪了,莫不是真有鬼?”庞桃坐到榻边,轻轻摇晃榻上的人,“公主,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榻上的人转过来,娇小的身体,一张素白的脸,额间刺青色莲纹,冷冷一笑,张嘴说话,露出黑色的牙齿:“她们最好是死透了,不然落在我手里,照样是个死字。”
饶是看了无数遍,庞桃还是看不惯越国的风俗。尤其是这雕题黑齿,每次看到,都会惊叹。好好的美人面,怎么就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庞桃捂嘴笑:“公主恼什么?”
越女懒懒撑起身子,狭长的眼睛生出妖异美态:“我的东西她们也敢碰!”
庞桃还是笑:“公主的东西?赵家的小东西,怎能算是公主的呢?”
越女从榻上起来,过腰的长发编成鞭子盘在脑后:“去告诉其他人,说那两人是我杀的!她们以下犯上,动了我的东西,所以该死。”
庞桃推她:“公主就不怕芈家的人和月家的人怪罪?”
越女笑容猖狂:“我连国都没了,有何可惧?”
庞桃不敢挑起她伤心事,怕她癫狂,忙移开话:“芈家和月家多的是女儿,想来不会为了她们得罪楚国得罪楚王。”
无人会对一个亡国公主多加苛责,更何况她身后还有一个强大的诸侯国做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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