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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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牵着缰绳,坐在车板上,前方是乌隆隆的黑夜,他身后是一豆油灯。他斜睨往下看,一点光影从车帘里漏出来,车里的人又悄悄掀开了车帘。

一连几日的相看,他接送她。她看了许多男子,那些男子中,将有一人成为她的夫君。

她生得雪白丰美,举手抬足间皆是端庄,但这份端庄并不自然,是有意克制而成。他第一次在云泽台外见她时,她跪在地上,只一眼,他记住了她。

昭明见过许多贵族妇人,他知道,赵姝会成为一个好的主母。

车帘后漏出的光影又变长了些。是赵姝将车帘撩得更开,车板上印出她的影子,昭明盯着那道影子看,看她柔美的肩颈线条往前伸了伸又往后缩。

昭明不动声色勒紧马脖子,马车行进的速度慢下来。

他没有刻意与女子搭过话,他们都是靠眼神和身体交流。

昭明抿了抿唇,想起太子殿下时常与赵姬说的一句话,他粗粗出声:“你饿不饿?”

他突然说话,赵姝吓一跳,忘了放下车帘,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又冒出来:“我饿不饿,与你何干?”

昭明一噎,闷声:“确实与我无关。”

赵姝快要被自己气死,嘴巴紧闭,发誓再也不乱说话。

一句话想了半天,她缓缓启齿:“……我确实饿了。”

她每天中午去云泽台,至于具体什么时辰从云泽台离开,取决于太子回来是早是晚。太子回来,她就可以走了,因为昭明不必再在太子左右伺候,他会送她回去。

小老鼠说要留她吃夜食,她不敢留下,就算留下也不能和小老鼠对案而食。小老鼠要和太子一起用夜食。

如小老鼠所说,每次太子回来,隔了一段距离,远远地,太子就开始朝小老鼠招手了。小老鼠站在台阶上,也不下去迎接,她说,太子殿下会冲过来抱她。

还真是。太子一沾地,就大步迈上台阶,仿佛旁人都不存在,他熟稔地抱起小老鼠转圈,然后会牵起小老鼠往屋里走。她听见太子深沉地唤小老鼠为“心肝儿”“乖宝”,听得她脸都红了。

赵姝至今没敢正视过太子的眼。她没那胆子,她最多也就看看昭明。

她觉得他很神秘,他的剑很快,他肯定杀过很多人。若他不是个半奴,他一定能做个成功的剑客。

赵姝见昭明没声,以为是因为刚才那句话得罪他了,所以他不搭理了。兴许明天他不会再来接送她。

赵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好重复:“我确实饿了。”

话刚落下,一张肉葱面饼递过来,昭明头也没回,只是将面饼晃在半空:“给你。”

赵姝惊讶,他什么时候买的?一路行来,明明没有停过车啊。

赵姝接过去:“多谢。”

赵姝吃着饼,盯着昭明的后脑勺,忽然问:“多少钱,我给你。”

昭明终于忍不住看过去,皱眉:“什么钱?”

赵姝:“买饼的钱。”

昭明:“打赏的钱,也给吗?”

赵姝:“当然给!”

她急忙去摸钱袋,刀币都掏出来,捧给他:“这些够吗?”

昭明跟在太子身边后,再也没听过别人拿赏钱这样的话丢他了。小时候他经常会听到,但那些人也不是真的要赏他钱,他们只是嘲弄他而已。他在嘲弄与欺凌中长大,时常向人讨赏钱,可那都是从前的事了。

昭明收回视线,鞭了马,加快往前。

赵姝双手悬在半空,无人搭理。须臾,她总算回过劲,意识到他不是真的要赏钱。

赵姝一天要气自己许多回,今天也不例外。

她懊恼地将刀币收进钱袋里。她不是故意看低他,她只是想展现自己的好意而已,可她该怎么解释?好像也不该解释?万一解释不好,误会更深,那就不好了。

赵姝知道自己有这本事,她这张嘴,总能将一件轻描淡写的小事变成惊天动地的大事。她不该说话,她该做个哑巴。

马车加快后,很快就到了平屋。

赵姝磨磨蹭蹭从车上下来,看了昭明好几眼,最终决定请他进屋喝口水。

赶了这么久的路,喝口水总没错吧?

昭明站定,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紧锁眉头朝她看了又看。

赵姝站在门边:“来呀,快来呀。”

她请人进屋的样子,不像待客,像杀猪。因为太着急了,看着像是安了什么坏心思。

昭明不怕人使坏,他有剑。

昭明迈了进去,和赵姝擦身而过的瞬间,赵姝端庄地笑了笑,他情不自禁慢下脚步,目光自她的脸往下,迅速睨了眼。

她的腰,像折柳,很好看。

进屋后,赵姝亲自给昭明端了水:“给你。”

昭明一饮而尽。

赵姝:“还要喝吗?”

昭明:“有夜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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