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杨果拿过他手里的烟抽了一口,其实也不想说太多,斟酌一会儿,避开他出事的日子,从自己的大三开始说起:“那时候,妈妈来北京陪读,想要我考研究生,然后考公务员,最后进入体制内,找个条件差不多的男朋友,结婚生子……”
“但我已经明白我自己想要的,所以就背着她走了。”
“她一定很生气,这么多年,加上今天这次,只给我打过两次电话。”
“我爸爸走得早,她生我时年纪也小,她对这些太敏感,很怕我步她后尘。我很理解她,但是……”
“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只有离开她,她才能拥有自己的人生。”
“是你教我的。”杨果把烟头扔进桌上的烟灰缸,低声说:“你教我自由有多重要。”
“澳洲的天真的很蓝,我在那里学会了游泳,还学了风筝冲浪,到处旅行,见更多风景……”
一直想一个人。
徐观抱得她更紧,两人被围起来的吊床挤到一堆,粗糙的绳索磨着细嫩肌肤,杨果把腿缩进徐观腿间,用额头贴着他的下颌,不再开口了。
隔壁的夫妻进去了,很快屋里的灯光也熄灭,徐观把她整个人夹在怀里,盯着近在咫尺的海浪,已经将事件连贯完整。
他教过她什么?
他只是很顺手的,在自己能及的范围内,偶尔为她行一些不痛不痒的方便。
原来当年那个沉默固执的姑娘,被禁锢在小小一方囚笼,窥见一丝天光,就在自己的想象里越爱越深。
徐观用手指摩挲着她背上文身的纹路,声音低缓而严肃:“你听我说。”
杨果埋首进他温暖的脖子,脸旁的肌肤温暖而干燥。
他手臂上的小螃蟹爬到尽头,掉落在地,白沙上划出一道细小的痕,很快被风吹散。
“我是个普通人。我父亲出事,汤蕊走了,单高扬落井下石,还有继母……”
他顿了顿,沉默着重新组织语言。
其实这些不算什么,但他就是一蹶不振,不仅没能成功毕业,也不想用父亲留下的脏钱,没有文凭,无法忍受小公司,还不想看别人异样的眼光,只好选择在打工存钱,最后在菜市口摆了个小摊。
幸而老严可怜他,把他收留进自家住的胡同小院。
“他们是不重要的人,那些事也不是重要的事,但我被他们打败了。我是个普通人,懦弱又愚蠢。”
杨果缓缓闭上眼睛,没有打断他。
“我一直记得你,但我固步自封太久了,都忘记怎么跟人真心相处,开始拒绝你,因为我以为你和他们一样,是来看我笑话。”
“你说我教你,但其实我什么也没做,是你自己踏出那一步,推开那扇门。”
海浪声与风声都变成背景,男人的嗓音低沉又清晰,带着不可言说的柔软。
“谁也不是谁的神,你首先是杨果,然后才是你母亲的女儿,徐观的爱人。”
徐观垂下眼,怀里女人被檐廊暖黄的灯光照着,瘦削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一点就透。
“别哭。”他轻吻她的头顶,“你没有错过我,是我错过你。谢谢你回来找我。”
“你为自己好好活着,后半辈子,我们一起走。”
他们在高龙撒冷岛呆足一个星期。
清晨,杨果会跟着民宿的法国姑娘去海里游泳,徐观就跟她的男朋友一起冲浪,午后在吊床相拥小憩,餐厅二层有书柜,下午可以在里头随意找书来看,晚上就在海浪声里温柔地做-爱。
杨果有一次在沙滩捡到一个破掉的矿泉水瓶子,剩下的半截里面浸了沙和海水。
她就去抓小螃蟹,爬得整个瓶子都是。
“这种瓶子里长出的风信子很美,等回去了,养一株吧。”她说。
偶尔他们也跟那群法国人一起打牌聊天,杨果聊高兴了,就想喝酒,又被徐观按住手箍在怀里,大家就起哄,善意嘲笑这对小情侣如胶似漆。
她在这哄笑声里,好像觉得自己跟这个男人已经在一起很多年。
徐观有时候也会拿着手机,打电话一打就是几个小时,杨果也不再过问,他不想自己触碰的事,就让他自己处理吧。
一周以后,他们直接从西哈努克乘坐飞机回到北京。
是四月末尾,京城里的杨柳开始飘雪。
先回到店铺,轮到薛欣值班。小姑娘见到老板回来很开心,又注意到两人交握的手,窃笑着出门买来咖啡,说自己请客。
“该我请。”杨果掏出钱包,笑眯眯的:“跟吴哥微笑的框架合同拟好了吗?”
“好了好了。”薛欣连连点头:“不过,为什么选这家啊,我看他们除了生意好像不错,也没有太大优势。那边我记得不是有高扬旅行社的分社吗,恩也跟他们有合作……”
“少问。”杨果拍拍她的头,“接下来还有一段时间要麻烦你,新员工还没找好。”
“啊?”薛欣看向徐观:“这不是咱们的新员工吗?”
“他可忙着呢。”杨果摆手,“咱们得重新招人。”
薛欣搓着手,不失时机地推出自己的闺蜜:“那我这边有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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