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荆地棘_3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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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欢嘻嘻笑:“我就爱你这股子狠劲!”那柳祁听了这个“爱”字,心里无端一软,又不言语了。敖欢却凑近他,正要拉他的手,却听见树丛里传出一声:“特么不要脸!”那敖欢一听就知道是柳离。那柳离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只说:“王子请自重,您这样是把略叔放在什么位置了?”敖欢见柳离一脸义愤填膺,也是好笑:“这是大人的事儿,你少插嘴。”柳离听了更怒:“您跟我差了多少岁?怎么就我是小孩儿,您是大人了?”敖欢便悠悠道:“这是按辈分算的。”柳离冷笑道:“不知道是什么辈数?”敖欢笑了:“哈哈,这也难说,不如你就和你那个腻腻歪歪的‘略哥哥’成婚得了,那到时候你的辈分大,我得管你喊声大嫂。”

敖欢和柳离嗷嗷吵架,所言的无非就是柳祁的那档子事,虽然只字未提柳祁,也够柳祁尴尬了。柳祁只得说:“你是来拜你姐的,还是来吵架的?也不知道消停点!”柳离急了:“您还替这个没脸的东西说话呢!”说着,柳离哼了一声,便往静室里去了。那柳离拜过了姐姐,又气冲冲地回家去,只是一回到那儿,就听说敖况来找他了。

这大王子被禁足,却迟迟未遭解禁,更甚的是他被告发禁足期间并未自省,还抱怨父王太过严苛。这种抱怨他是时常有的,只是现在却被冠上了欺君罔上的罪名,大王大笔一挥,命他搬离王府,圈禁到苦寒之地。大王子方知事态严重,但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干着急。敖况虽然平时和大王子不算很密切,但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去为大王子求情了。大王见了他也烦,生气,但不说话。正好虞国要与三危交换质子,大王就决定送敖况去做质子了。

敖况闻说此事,只觉地动山摇。只是他心里又牵挂着那柳离,便连夜来找他。柳离见他来了,便笑问:“好久没见了,是什么事儿?”那敖况挣扎再三,才道:“父王决定让我到虞族为质。”柳离闻言一怔:“啊?”敖况却又苦笑:“其实我来找你也是白找。你这么聪明灵敏,当然知道我对你的心。可我总不踏实,非要来表白表白。”

这话听得柳离心内大震,他可谓敖况高看了他的“聪明灵敏”了,然则他确实从未察觉到敖况的心意。这柳离有柳离的机敏处,可他也只是长于深宫的少年郎,某程度上的“未通人事”,且他近来一颗心都扑在家事上了,确实对敖况的心思未有所感。

柳离在震惊中未能回应,敖况见他的表情,以为他是难堪了,便又一叹气:“但我今天非要说出来,是怕以后没有机会了。”柳离回味过来这话,方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敖况便说:“父王要我去虞族为质,不日就启程了。”柳离听了,更是满心的波澜,惊讶之余,又想到敖况作为嫡子,哪里会成为质子的首选?必然是因为大王子的事了,大王子出了事,敖况受到了牵连吧。这大王子出事,少不得柳离的推波助澜,这么想来,敖况被迫为质,也有柳离的一份力了。

柳离更是十分愧疚:“这事……已经定了吗?难道没有转寰的余地了?”敖况听着柳离口齿缠绵的,便雀跃起来:“你不愿意我走么?”柳离这才发现此刻的尴尬,他无论说什么,似乎都不对。敖况又慢慢地靠近了一步,这柳离确实机警,也马上往后退了一步:“我在这儿是异乡异客,九爷是我在王城最好的朋友,我自然不愿意你远行为质。”敖况看见柳离的后退,又听了“最好的朋友”五个字,自是失意,却又振作似的提起个笑容:“那你到时候倒是记得为我送行,不要因为我的冒失莽撞而对我避而不见。若临行前无法再见你一面,对我来说则是大憾了!”柳离听了这话,便低下了头。敖况见惯了柳离趾高气昂的样子,如今见他在清朗的月色也默默垂头,说不出的乖巧安静,叫敖况又想起初见他的样子来,心里是怦怦直跳,恨不得立即搂住柳离,可又实在不敢唐突,便也默默低头不语。平日柳离最是满腹文章,如今肚肠里却是空空落落的,半句话挤不出来。敖况明白他的窘迫,寒暄两句便告辞了。

那柳祁这边倒是一早知道敖况被选上的消息了,却也不大关心。他现在悬心的头一件事就是升官发财。那敖欢倒是没辜负他,果然给他拿来了委任状,又笑道:“你这个典礼司也做够了,现在可以想着做什么了?”大王子来揍柳祁的时候,就已经说给了柳祁知道,敖欢帮他拿到的官职是殿前司少卿,可柳祁却又故作懵然,只说:“你以前不是说过了,除了典礼司,都是好的。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论是什么。”敖欢却说:“那你倒是猜一猜。”那柳祁无奈笑笑,说:“难道是祭司?”敖欢说:“你这样子七情六欲、五毒俱全,还祭司呢!”柳祁冷哼一声:“那我不猜了。”那敖欢却又腆着脸笑:“好相公,再猜一个!”那柳祁便说:“那……难道是转运司?”敖欢便道:“这个你也当得。只是也不是。”说着,敖欢从袖里拿出了委任状,那柳祁劈手将委任状夺过,见上头赫然写着“殿前司少卿”,心下只道“果然”。又想着要哄敖欢开心,便装出个极为惊喜的样子来,那“惊”是假的,“喜”倒是真的,柳祁那眉眼都笑开了:“这可怎么弄来的!”那敖欢蹲在地下,仰着头看柳祁的笑脸,也跟他一起笑了起来。

第69章

这儿是典礼司,虽然他的书房门户紧闭,无人会擅自进入,但在这儿光天化日的,柳祁也觉得不是很妥当。只是现在气氛也不错,柳祁半推半就的也就从了。敖欢与他径自在罗汉塌上一番亲热后,又要着装,柳祁看着敖欢贴身戴着的那枚蝙蝠玉佩,想起当时在典礼司库房里,柳祁随手将这玉佩往敖欢脸上砸,不想敖欢还当个宝,天天贴身戴着。

敖欢自顾自地穿好衣服,又说:“午间就会传旨,到时候大家都知道您柳主簿要高升了。晚上一顿酒是免不了的了。”柳祁听着“高升”两个字就能乐,笑道:“那是自然,我也不是请不起。”敖欢却又坐了下来,挨着柳祁说:“怕也是要吃花酒,这是咱们这儿的惯例。”柳祁笑问:“那欢王子要不要一起来吃花酒?”敖欢掸了掸衣裙上刚刚一番折腾留下的褶皱,却说:“我也想,只是今晚有会议。不但我去不了了,恐怕阿略也去不了陪你。”柳祁听了这话好笑:“哦,怪不得这样急哄哄的,光天化日就要,原来是要喂饱我,叫我晚上别吃外食?”敖欢笑了又不说话,半天又抓着柳祁在他脸上吧唧一口,说:“你晚上吃完酒记得早点回家。”

敖欢说得倒是半点不错,午间就传旨,晚上柳祁就被簇拥着进了官家酒楼。也不必旁人说什么,老板就拉了一溜儿水灵灵的官妓前来伺候了,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叫巧官的,生得很是灵巧,精致玲珑,叫柳祁想起自己在京中曾经极为宠爱过的一个小官。那柳祁不免多看了他几眼,众人立即就察觉,将那巧官推到柳祁身边坐下了。柳祁笑问他:“你是哪儿人?”巧官便用汉语说:“我也是天家的人。”柳祁一听口音,那是同乡呀,更为热络起来。

这王宫晚间议事,倒是没谈得太晚。商议完了,那敖欢便与剑略一同出了议事厅。剑略抬眼看了月色,说:“恐怕他们还没吃完呢。我也赶得上去看看。”敖欢一听“他们”,就知道说的是谁了,打趣说道:“你把人看得也忒紧了。他难得出去喝一杯,你还管三管四的,只怕把人越管越跑。”剑略冷笑道:“那你是不知道他,他见了漂亮男孩就跟花痴一样。从以前到现在,都一个样。”敖欢却说:“那是他以前当风流侯爷的时候的事了吧,那都多久了?他现在还能么?”剑略却道:“我看他是挺能的,之前不是还在庵堂里招惹了个琴师么!”敖欢却笑道:“那也是吃吃酒,总不会出什么乱子的。”剑略却说:“横竖我也是顺路,就去看看。顺便和他一起家去。”敖欢却说:“那咱们就一起去看看,可打个赌吧!”

敖欢与剑略打赌,看那柳祁吃花酒会不会越轨,却不想席间也有人为此打赌。他们又说柳祁与那巧官很是热络,又说:“众人都知道剑少爷管他管得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容得他出来玩一玩。”好事者笑道:“若真的不容,那才好玩。”一堆人有看不惯柳祁是外族人的,也有妒忌他刚入职就高升的, 更有被柳祁打击设计过的,也有些无心的只是喝高了,一股脑的就起哄,推着柳祁和巧官要入洞房。还有人早吩咐老鸨在洞房里放暖情酒、点催情香,真是周到备至了。却又不知敖欢和剑略已在来的路上。

剑略与敖欢的车架却在路上与另一辆小车迎面堵住了。敖欢掀起帘子打量着外头,又回头对剑略笑道:“我说什么了?教你别别图快抄小路。你非不听。”剑略笑笑,正要说什么,却见对面小马车的人也扯起帘子了,俏生生一张玉面,眉头的翠色像他领口的缠枝花一样。剑略朦胧月色间以为又见了柳祁少年时,倒是一下又被那句“略叔”扯回现实里。柳离与熟人说话的时候总有种俏皮又软糯的调调,和柳祁的拿腔拿调可谓是截然不同。

敖欢见剑略看柳离看怔了,便笑他:“还说柳祁见了漂亮男孩就发花痴,我看你也差不多。”剑略不喜欢这种玩笑,径自板起脸来,敖欢便不做声了。剑略下马车来,说:“你这么晚还去哪儿?”这语气倒是很有长辈的样子。偏偏柳离又很服管教,怪乖巧的笑笑:“来找略叔呀。还真巧就碰上了。”剑略便问:“找我什么事?”柳离露出一脸尴尬的样子,又看了看敖欢。敖欢笑笑,从马车上跳下来:“行,我自己回去。你们自咬你们的耳朵去。”剑略却说:“你坐我的车回府吧!我跟离离一起去接祁儿好了。”敖欢也不愿意与柳离同行,总怕这柳离一时为了讥讽他又说出什么惹人生疑的话来,便说:“那我就先打道回府了。”故敖欢便乘坐了马车离去。剑略则与柳离一同坐上柳离的车。

那柳离上车后放下车帘,脸上颇有些愁色。剑略便问他:“怎么了?”那柳离便道:“是不是我们为了对付大王子,把敖况也害了?听说他要去做人质了,我心里总是不太安乐。”剑略听了这话,便说:“我倒知道你和敖况是朋友。我和敖况、敖欢和敖况、甚至你爹爹和敖况,都是朋友。敖况么,他是个明白人。虞族和咱们一直交好,而且上头还有天子看着呢,不会出问题的。现在大王子还是大王心里一根刺,仍未拔出,还是叫敖况远远的,这才算是对他好。”柳离也不说话。剑略又说:“其实在我们决定对付大王子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个了。再说,你的朋友不是有许多么?”这话说得和软,听着却无情。柳离竟也是无言以对。剑略又说:“你也该学着些。你现在和敖况是好朋友,等他一天知道了你做的事,还能跟你做好朋友么?把他放在离我们远一点的地方,对他、对我们,都是好的。”

柳离的车厢里愁云惨雾,酒楼的包厢里却是灯红酒绿。众人故意闹柳祁,将他和巧官推入了洞房,又在外头锁了门,嘻嘻哈哈的。那柳祁简直被三危的民风给弄懵了,之前在王宫被打,现在在酒楼被锁,这种事情在中原简直想都不敢想。也怪不得敖欢特别叮嘱他吃够了就早点走,不要耽搁。

到底柳祁也是风月中人,一进了房间,就认出了熏香是催情香,那么酒肯定就是暖情酒了。因此巧官倒了一杯酒,请柳祁饮的时候,柳祁笑着拒绝了:“我今天吃得够多了。”巧官便笑笑,要自己饮,那柳祁却将他杯口按住:“你今晚也吃得够多的了,别吃了。”巧官便撒开手,睁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柳祁,便转过身去,从柜子里拿出一串钥匙。柳祁笑问:“这是什么?”那巧官便说:“咱们从侧门悄悄儿走,谁都别告诉。”那巧官说话的口吻、狡黠的神情,让柳祁想起那远在天边的傅魅来,忽而也是有一些心动。

巧官牵着柳祁的袖子,带着他从侧门跑了出去,小步地到了后院,又倚着门边笑道:“好了,快回去吧。”说着,巧官就放开了柳祁的衣袖。柳祁只见袖子上是巧官抓出来的皱褶,心里也似有点涟漪了。巧官又轻轻踢了柳祁一脚:“还不快走?当心他们又要拿你!”那柳祁被那酒气和催情香蒸腾了,脸上也有些红润,一时心神荡漾,神色缱绻得很。巧官是风月中人,看着柳祁的脸色,自然明白得很,又将身子贴了上去,搂住了柳祁的脖子,轻轻磨蹭着:“再不走,我就不让您走了。”柳祁天生管不住裤腰带的,最近又憋屈着,见了个长得似傅魅的、来跟他撒娇,使他腔子热,不觉酒气冲头顶,也伸手搂着对方的腰,却觉得这小官的腰怎么还没自己的细。

不想柳祁酒酣耳热之际,忽然被人推了一把,没反应过来,怀里就空了,那巧官惊叫一声,被人狠狠扯开。柳祁吓得酒醒了大半,定睛一看,却是柳离。那柳离气得发抖:“爹……跌死你个不长眼的!”那巧官已跌倒在地,便以为柳离在骂他,惊魂未定:“你是?”柳离正要骂他,却又瞥见剑略正往这边走来,连忙换了一张嘴脸,笑盈盈地扶起巧官:“我误会了、误会了,你别怪我!”柳祁也立即心有灵犀一点通:“可不是,他是好心送我从后门走的,你还把他当狐狸精打!”那剑略已快步走来,只问道:“怎么回事?”柳祁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了,真是有种捉奸在床的心虚感:“你怎么来了?”

第70章

一个人心虚有时是气虚,又是又可能是莫名的气壮,柳祁则是属于后者,恶人先告状也:“倒是我吃个酒,你倒巴巴的来了,明日他们又笑说剑少爷看得真紧。”剑略汹汹而来,听了这话却也是一怔。柳离赶紧抢着说:“我在路上碰见了略叔,是我说要来贺贺柳先生的,叫略叔陪我来的。他还说,你平日在家、在典礼司里闷着,正好出来散散闷,才不要来烦你。是我非要缠着来。”剑略打量一下他们,目光留在那巧官那张精巧漂亮的脸蛋上,眼神也是陡然变冷:“我不过是来看看,不必这样。倒是一来到就听说他们说你入了洞房,我才故意来看看新郎。”巧官被他盯得浑身发冷,忙答道:“那些大官人吃醉了要闹,柳先生一直挣扎着,挣扎不开啦,才被推了进屋里。小的知道他尴尬,赶紧拿了钥匙,趁别人不注意,带他来侧门这儿走。”剑略沉吟半晌,也采纳了这说法,便道:“这些人也太无法无天了。”柳祁赶紧附和:“可不是!我再不敢和他们吃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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