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诛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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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洞位于摘星庵之后,里面藏着无暇禅师的金身,因此不经方丈允许,万年寺任何僧人,都进不去。

曹继武和二金兄弟情深,渡叶于是让他带着二金,到摘星洞躲避。

祖孙二人,刚才说的是暗语,二金尽管听不明白,但还是能感觉出异样。

金日乐逮住曹继武的衣袖,忍不住问道:“善恶一念之间,是什么意思?”

“你真笨!”金月生点了一下他的脑壳,“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也不明白。”

“滚犊子,师公说的可是禅语,你懂个屁!”

“呦呦呦,当了两年假和尚,竟然参悟到了禅机,不简单……”

“去去去,有多远滚多远!”

金日乐一拐子,将捣蛋的金月生,拱得远远的。

善恶乃是一念之差,这句话是渡叶态度,同时也是在告诫曹继武。但曹继武可不会把实情告诉二金,否则把渡石给暴露了,那就不大好收场了。

于是曹继武转移话题,掏出了断肠草药包,对二金道:“是药三分毒,凡毒也皆是良药。具体是药还是毒,就要看具体的情况和具体的分量。师公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狗屁玩意,乱扯犊子!”金日乐不满嚷嚷,“这和三爷问的,有关系吗?”

对于下药来说,常人眼里的药,一般是一剂,如果超过一剂的分量,药就成了毒,会害死人的。所谓的毒,远远小于一剂的分量,就能置人于死地。

然而极其微量的毒,却是不可多得的良药。就比如这断肠草,细微的用量,对驱寒镇邪,有着极好的疗效。

所以药和毒的划分,关键就在于用量。适量为药,过量为毒。

而这个用量,表面上就是根据不同的病情,下不同的分量。实际上,这个分量却掌握在人的心中。救人的分量就是行善,害死人的分量就是作恶。这就是所谓的一念之差。

曹继武一通分析下来,金月生算是明白了个大概,拍了拍脑袋:“理是被你掰扯清楚了,就是有点扯犊子的味道!”

曹继武伸脚踢他,金月生早跳开了。

金日乐也不再纠结一念之差,伸手往曹继武身上摸索了起来。

曹继武无奈道:“逍遥豆早没了。”

金日乐一脸的笑嘻嘻:“都说和尚香火钱多,看来是名不虚传!”

原来金日乐想要金钥匙,曹继武连忙捂住口袋:“胡说什么,摘星洞里,除了师祖翁的金身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金月生闻言,急忙叫道:“听说这黄金是天启老儿送来的,价值连城哩!”

“你们俩要干什么?”曹继武一把推开二金,“那是咱们的师祖翁,你们想打师祖翁的主意?”

金日乐嘻皮笑脸:“如今可是乱世,打主意的人,定不在少数!”

“是啊!”金月生也是一脸坏笑,“治世置田,乱世藏金,这座金身,说不定还真会给庙里带来灾祸呢!”

“闭上你们的乌鸦嘴,再胡搅蛮缠,不带你们去了。”

“三爷只是瞧瞧钥匙,看把你吓的这怂样!”

金日乐一脸的俏皮,趁曹继武不注意,一把抢了钥匙。

金钥匙很精致,出自皇宫内院的匠造局,二金惊叹不已。

不大一会儿,三兄弟就来到了摘星洞。果然如曹继武所说,洞里除了无暇禅师的金身之外,什么也没有。

金身全身金光闪闪,但表情却是死的,二金皆出身富贵之家,对黄金并不怎么感兴趣。所以最初的稀奇和神秘过后,二金顿感无趣,闹嚷着要出去耍。

曹继武于是提议玩跳跳球,赌注就是逍遥豆。

逍遥豆香甜可口,一下子就勾起了二金的兴致。两个家伙练了两年的镖法,准头自然要比曹继武高得多。因此玩跳跳球,曹继武必输无疑。

而曹继武遵照渡叶的吩咐,一心想把二金留在洞中,不得不做亏本买卖。

然而洞内并没有多少圆石头,还是金日乐脑袋转得快,连忙跑到洞外,麻利地窜到楝树上,扯下了许多楝枣子。

曹继武知道二金准头高,于是让二金背着手玩。起初二金老大不乐意,但逍遥豆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味零食,二金仗着本领高,便答应了曹继武的要求。

不大一会儿,摘星洞里,到处飞的都是楝枣子,三兄弟玩得爆嗨。

……

观念,是一个人对事物主观和客观的认识,较为中性。

理念就是认为正确的观念。

信念就是信奉的理念。

信仰就是深信不疑的信念,这个最容易情绪化。

观念——理念——信念——信仰,感情色彩越来越浓,要改变的难度,也是越来越大。

绝大部分人的行为,都是靠这四个来指导。理性之下,谁的理念有效,就学谁的。打破信仰或者信念,就是诛心。不破不立,破了就重生,不破就不立。

闲话不扯了,接着故事。

入夜,除了阵阵的晚钟之外,九华山一片静谧。月光从云缝中泄露出来,洒在竹林之上,落下一片神秘的影子。

一个老僧,拉扯着一身的疲惫,拖着沉重的脚步,踏着竹影,在竹林里穿梭。

忽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慢慢靠近,老僧顿时警觉起来,朗声喝道:“谁?”

“师兄,是我。”

对方应了一声,原来是禅池。

禅池早在此等候多时,见到普空,急忙上前禀报:“师父有要事和你商议,已经等你多时了,师兄还是赶快去吧。”

普空闻言,脚下一点,飞出数丈之远。

待禅池回过神来时,普空已经不见了踪迹,他心中暗惊:今日一见,原来师兄真的身怀绝技!

方丈屋内,月光如银,透过薄薄的窗纱,洒在渡叶平静沧桑的面庞上。面前三滩蜡油,早已凝固在地板上,新燃的一根蜡烛,火苗跳动着不甘的舞蹈。周围的一切,皆很安静。

一串轻微的风声传来,渡叶刚睁眼,普空已经到了面前请安。

见普空一身的风尘,渡叶急忙倒了一杯茶。

普空连饮三杯,渡叶等他缓过劲来,轻轻问道:“怎么样?”

普空直摇头,满眼都是失望。

原来这两年多来,眼看着清军横扫江南,普空一直都在暗中,积极联络江湖好手,他希望能够对时局有些帮助。

然而单打独斗的方式,实在是难以阻挡大规模进军的速度。再者,投降的汉奸实在是太多,而坚持反抗的人反而是少数。

普空纵然使出了浑身解数,然而对局势的改观,还是没有任何帮助。

尽管普空带着面具,但渡叶仍然能够感觉到,他极度失落的心情,无奈叹了口气:“你已经尽力了!”

这只是一句安慰话而已。

改变不了事实,再好的安慰话也是无济于事。

然而就师父目前的岁数来说,也只能给徒弟这么一句安慰话了。

为了大明边疆的稳定,普空不惜违背师父的意愿,弃释从军十余年,大小恶战无数,落下了一身的伤痕。

然而即便将士如此用命,辽东的局势,仍然是每况愈下。除了当年毛文龙奇袭镇江,和袁崇焕宁远大捷之外,堂堂大明帝国,竟然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战绩。

当年不起眼的女真,终于趁机第二次入主中原,而且这次,比五百年前的那一次,来的更加的彻底。

身体的伤痕可以痊愈,心灵的创伤不但不会痊愈,而且还会遗传下去,这是一个可怕的后果。

普空越想,越觉得窝囊,越想越觉得伤心,最后竟然像孩子一样,倒在渡叶怀里,痛哭起来。

所有的委屈、落寞、孤独和无助,随着伤心的泪水喷涌而出。一朵乌云飘来,挡住了月光,整个夜空,黯然失色。

知徒莫若师,普空的所作所为,全在渡叶的心中。对于当今现实的残酷,渡叶也是痛心不已,他也想大哭一场。

然而面前的徒弟,像极了委屈的孩子,渡叶不得不把自己的伤心,埋在心中。

年近百岁的老人,脸色祥和,内心却极为不平静,他展开自己包容一切的胸怀,紧紧抱住年过七旬的徒弟,任由他发泄痛苦。

……

过了很大一会儿,禅池进屋来奉茶。他看见室内悲凉的场景,很是吃惊。

渡叶见禅池要走,轻轻叹道:“既然来了,坐下来听听,也无妨!”

禅池闻言,搬了个蒲团,静静地坐在了一边。

所有的痛苦,随着泪水发泄完了,普空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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