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崔行舟查明了许多源头,心里也有了章法,所以来北街的宅院时,心里甚是轻松。
李妈妈觉得今日王爷和柳娘子似乎都走了不少路,当是饿了,所以准备的晚餐也甚是丰富。
一只用果酒配佐料腌制的猪肘去了骨,用单根的柴火炖得糜烂,泛着晶亮的红光。从街头摆摊子的猎户那买来的野鸟蛋,煮成糖心后跟甜葱和野菜一起调味拌成凉菜,还有起酥的芝麻饼,配着甜辣汤喝,开胃极了。
眠棠头痛缓解后,便肚子开始叫,所以吃得分外香甜。
也不知李妈妈是跟谁学的手艺,这家里一旦不缺钱银,食材丰富时,她总是能变着花样子做。只这一只酱肘子就味美得让人直吞舌头,竟然是她从来都没有吃过的味道。
每当这时,眠棠总是遗憾自己的一场大病,让她忘了以前曾经吃过的诸多美好滋味。
崔九听眠棠这么说,只淡淡道:“忘了不要紧,以后又不是吃不到,喜欢什么,叫李妈妈做给你好了。”
眠棠甜甜一笑,赶紧将一块带皮的肘子夹到了相公的嘴边。崔行舟愣了一下,被肘子皮儿蹭了嘴唇,才慢慢张嘴,吃下了那块肉……
再说灵泉镇里商会的老爷们,最近可急得吃不下肉了。
朝廷定制瓷器的单子是不容耽搁时间的,今年正是皇帝要大婚之年,定制的瓷器尤其要紧,都要赶着时间做出来。
虽然平日里,各家作坊也都用着那上乘黏土,但是各家用量不多,而且都养成了现用现囤货的习惯,一时间,谁都没有理会这一关节。
可当商会的老爷们分好了定额之后,各家工坊开始没日没夜地赶工时,才发现黏土供应不上来的问题。
当作坊的工头将问题呈报给贺二爷时,贺二爷还觉得问题不大。这是朝廷御供!谁敢耽误?就算是修凿运河的工事不也得给皇帝让路吗?所以他命下面的管事写了一份陈情到了眞州水司那里,请那里的官员通融,抽借出船只来给各家作坊运送黏土。
可是谁想到,正赶上淮阳王整顿水司,三日之内查出了数十件中饱私囊的大案。一位曾经追随老王爷多年的部将都被淮阳王按照军法处置,立斩于帐下,家产全部充公。
一时间水司的官员人人自危,个个打起精神做事。贺家商号觉得自己承办的皇家御供,便大大咧咧地过来借船。
可水司主管却皱起眉:若是借了,贺家商号倒是能交皇差了,可他们水司官员延误了工期跟谁求情说理去?
所以看完了贺家的陈情,那官员连面儿都不见,只让衙门的差役跟贺家的掌柜说:“你们商铺虽然经办皇差,理应重视,可这个跟我们水司也不贴边啊!没听说过哪位皇商办差,还要官家协助的道理。”
那贺家的掌柜也是急了:“若是无船运黏土,那我们岂不要用劣土替代?若是宫里责问起来,你们大人可是承担得起?”
那差役得了水司大人的嘱咐,底气儿足着呢,斜楞着眼儿道:“我们大人又没有承办宫里的差事,更没赚取半分的官银,你们办砸了差事,关我们大人何干?难不成你们贺家的老爷生不出儿子,也是我们大人不出气力的缘故?”
“你……你……”那掌柜气得窝脖子,可是又奈何不得这些滚刀肉的衙役。只好回去禀报贺二爷。
贺二爷也气得不行,便跟三小姐商量。
贺珍觉得是水司的官员没得了好处的缘故。于是与爹爹商量了一番后,给足了封银红包,趁着夜深无人时,送到那水司大人的家中。
可没想到,那大笔的银子,却被大人一脸正气地给退了回去。
现在眞州的水利衙门上下风声鹤唳,这几日又接连查办了几个官员,谁还敢顶着风上,贪墨那几些钱银?
贺二爷发现借船的路子行不通时,这才发现自己陷入了窘境,一时发起急来。就在这时,有人告诉他,玉烧瓷坊运了大批的黏土,囤在自家店铺里。
贺珍连忙派人打听,才知道那位崔夫人竟然劈了一条陆路。
如果不用船,那就太好了!贺家连忙派人去探查,却发现,这条路甚是刁钻,竟然是在双岭的悬崖峭壁间发现的一条坦途,直直通往崔家新买的一大片地。若是走着这条路,到了崔家的地界旁,就有几个粗壮的大汉拦着不让过,听说是崔娘子雇来看顾自家“庄园”的。
贺二爷听了,气得直拍桌子,那个娘们是什么意思?她这是要垄断高岭黏土吗?
第31章
这月头里,商会又要开始碰头了。
一众老爷们齐坐一起,只等着玉烧瓷坊的崔夫人来,跟她声讨阻路的事情。
早早的,老爷们纷纷到齐,一个个的商议好了措辞准备恐吓那崔夫人松口。但正主儿崔夫人却坐等不来,右等不来。
贺二爷发了急,命自己小厮去那玉烧瓷铺去问。
结果小厮去跑了一圈,发现人家娘子并不在铺上,而在北街的宅子里呢。等他再去,北街的门开了一条缝,探出个黑脸的婆子,拉着长脸道:“我们娘子说了,诸位老爷跟女子说话不方便,她就不去自讨没趣了,今日娘子身上不爽利,还请不要来打扰!”
等小厮丧白着脸,将话传回商会厅堂时,直听得那些个老爷先是面面相觑,接着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纷纷说这崔家的女人真是不地道,她家的相公平日里是怎么管教娘子的?就这么任着她这般骄纵无礼,生生得罪一杆同行吗?
可是嘴里骂痛快后,老爷们对如何解决大批的粘土运输依旧是一筹莫展。
要说先前几日,还有几只船可以调配着用,可是最近那水司也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将剩下的船也征调走了。眼看着瓷窑断了原料,停火停工了,贺二爷的嗓子都起来了。
领着皇家御供的差事是让人艳羡,可是若出了什么差池,那也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贺珍坐在一旁默默听着,心里清楚,这是崔娘子因着上次被父亲他们怠慢了,便要立意拿捏报复啊!
既然如此,少不得他们软下态度来,求了那崔娘子通融一二,让黏土通过双岭村的捷径。
可是叫父亲低头,实在是太折损了贺家商号的面子。贺三小姐自然要替父亲出面斡旋一二。
于是第二天里,贺三小姐备齐了一盒人参,外加南洋的燕窝和几大盒子的蜜汁果子去北街上的崔宅看望“抱恙”的崔夫人。
这次黑脸门神李妈妈倒是开门了,贺珍自打进门就是一路笑脸殷勤,看着半躺在床上,用勒额缠着额头的柳娘子,只如多年相交的姐妹一般,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崔夫人,不过是几日不见,怎么就病成了这般模样?”贺三小姐一脸痛心问道。
眠棠半挽着头发,恹恹躺着,倒是真有几分病容的光景,也叹了口气说:“我这也是多年宿疾,弄不好就头痛。为了这病,当初在京城里是花费了不少银子,将我相公的家底都败得差不多了。幸好遇到了良医,给我开了方子。只是那药材得费心,须得选个水草肥美之处,远离车马尘嚣,细细静养才能保全了药效。也是我命不该绝,前些日子才买到一出好地,只等种出药材来给我续命……三小姐,你百忙之中还抽空来看我,真是费心了!”
贺珍闻言只勉强挤出了几分笑,却是有些难看。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寒暄了一两句,那柳娘子竟然将话头全给堵住了!
听柳娘子的意思,那双岭村的地是用来种救命草药的,还需的什么远离车马喧嚣。那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谁要是硬从那里过,就是谋害了柳娘子的性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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