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驴车将将走了大半天才有了一户人家,看着天色已晚,敲了那家的门,家里老两口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这家老爷子是个专门进山挖人参的老农,看上去老实憨厚,家里没什么东西,野菜混合了米粮的饭食,加上几个馍馍,柴徵递给苏熠辉一个馍馍,这几天相处下来,他知道苏熠辉看上去随性,吃上面也不挑,但是喜欢吃,最好还是给她喂精细些,否则容易发脾气。苏熠辉咬下一口。
听着柴徵和那个老爷子聊些家常,老爷子说:“看来又要打仗了!”
“你们金国,这不是打仗一直没停过吗?刚刚跟辽国打完。”柴徵说道。
“又要打周国了!今儿榜文贴出来了,后日要把大周的一百十八人的使团,加上送来的九十七个女人一起就地正法。说什么周国害死了咱们的二太子。说什么害死二太子,不过是借口。当初要攻打辽国的时候也是这种借口,难道这一回连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要去了吗?”
“您家里有人上战场了?”
“我的两个儿子都去了,没回来,大儿媳妇改嫁了,小儿媳妇死了,就留下了这个种。”老太太说道,听到这里柴徵唏嘘。
他叹口气说:“两国交战不杀来使。这大金也真是。”
“听说还逃了两个最主要的。管他呢,跟咱们也没关系。”他说的逃的两个,可不就指的就是他们俩吧?
“您哪里看到的榜文?”
“就是前面的城里,今儿下午来贴上的。”
晚上两人住在猎户家里,苏熠辉睡下了,她这个人睡地警觉,旁边的柴徵翻来覆去地,让她烦了,坐起来道:“你丫的干嘛呢?”
“两百多号人就这么死了吗?”当然除了两百号人,还有老鳖汤的功效,反正担忧与燥热同行啊!
“哥们,两百多号人算多吗?你特么打仗的时候一死就是死上千甚至上万人的好吧?古来征战几人回听过没有?”苏熠辉坐起来跟他说:“这个世道每天都在打仗都在死人,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
“知道就给我闭嘴。咱们快点走,翻过这座山,就到了高丽,混进高丽,金国人想要找我们就难了。”苏熠辉说道:“咱们回去了,你要是以后有本事发兵端了这群老小子,给他们报仇!”说完苏熠辉闭嘴不再理睬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是她依然知道身边的人一夜没睡。
第22章
辞别了那家猎户,柴徵细细问了那个城怎么走,苏熠辉道:“那是往东南方向的,跟我们不是一个方向。”他闭起眼睛,这个柴徵,真是个事儿逼。
“我去看看。”柴徵说道。
“你他妈的想找死是不是?”苏熠辉骂道。
柴徵是个很执拗的人,虽然平时脾气很好,任由苏熠辉差使。这件事情上,苏熠辉妥协了,赶着驴车往东南而去,不过七八里地儿,一个称不上城的小镇出现在眼前,没有城墙,只是进去的路边上的一个商铺的墙壁上贴了榜文,旁边有几个官差驻守,正是昨日扬起尘土的那几个。
苏熠辉依旧是一身高丽女装,跟着柴徵看榜文,榜文的意思是:周国这个不要脸的,不顾两国友好的情谊,派了奸细过来挑唆二太子,导致二太子的死。所以金国要杀了周国的使者,并且不再归还燕云十六州,同时来金国的使者和原本在金国的人质在逃,看见的速速报官。旁边是两人的画像,苏熠辉扯了扯嘴角道:“太丑。”
柴徵看完那个榜文,他赶着车,默不作声,苏熠辉劝他说道:“你也看到了,这明摆着是要引咱们上钩的。不信它,不睬它,才是上策。这么点人,根本算不得什么。”
柴徵看着她道:“你觉得这两百多条人命,不算什么?”
“你在质问我?”苏熠辉反问他。
柴徵看着她道:“熠辉,跟你相处这么久,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明白人,这世上谁的命贵?谁的命贱?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他们当中有官员,有大夫,有厨子,他们是家里的儿子,官人,父亲,还有女儿。比起我,他们更应该回去。”
他带着一丝悲哀,皱着眉说:“没有人在等我回去。我也不知道为谁回去。”
“你母后的灵前,你还需要燃一炷香,她盼着你回去。”苏熠辉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突然为眼前这个落寞的男子感到悲哀,一个为了家国,却这个家国对他没有期盼,他的付出是为了谁呢?
想了一想,对他说道:“我不跟你说大周,不说你的责任,只说你还没有找一个可以跟你一生一世,知冷知热的姑娘。你都没有好好地跟人谈过一次情,讲过爱。甚至,你到现在还是个雏儿吧?咱好歹也该破个童子身,知道一下女人是啥味儿,对吧?你这么就去送死,真的很亏的。别人不值当你这么付出的,人家团圆的日子里,未必会记得有过你这么一个人。至少老头子没跟我说之前,我压根想不起来你是谁。”
问题是这个家伙不接话茬,他继续在说:“其实,我对于大周是可有可无的,对于宁国公可能只是一份亏欠。我母后不在了,我外祖死在被贬的途中。真的疼我的,爱我的已经没有人了。父皇压根没有想过我会不会回去,我的哥哥更是恨不得我死。若是能用我来换回那几个人的命,有什么不值得呢?”
苏熠辉想要张口,被他制止道:“别跟我说太子之位,连我自己都明白太子之位对于我来说就是个笑话。”
“他们要的不仅是你的命,还有我的命,你难道要我和你回去一起送命?别以为那一日我能赢就能救出他们,我是人,不是神。那一日,其一是一对一打,其二是他们没有时间找到合适的人来打。现在回去,你看见榜文了,这是真撕破脸皮了,不要脸了什么都干得出来。一只老虎我对付地了,但是一群狼,我没办法。你该知道的。”苏熠辉说道。
“你家里还有媳妇,还有未出生的孩子。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帮我带给赵老将军,我谢谢他能记挂着我,我也感激你能来救我,这个结果是我自己选的。你尽快回大周,没有了我在身边,以你之能,回到大周是简简单单的。”柴徵看向苏熠辉。
“就凭你一人过去,他们肯放吗?”
“我对他们说,不可能两个人都过来,让他们先放了这几个人,十日之后,你自然会出现。那时候,使团的人都走远了。”
“他们若是不放呢?”
“如你所言,他们要的不过是你我,再说若是我去了,还没能把他们救出来,那我也尽力了。无论如何,试总要试一试的。”柴徵看向远方说道。
苏熠辉呼出一口浊气道:“我在战场上胜多败少,胜的时候大胜,败的时候小输,你知道为什么?”
柴徵看向她摇摇头。苏熠辉说道:“我会预判整个形势,有利的就冒险,不利的就保守些。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存自己的实力。现在这个局面,胜率为零。我是不会去了。”
“只要是那些人能得以释放,我陷进去了,那也是一个人换了两百人的性命,这个胜率不小。”
“放屁,没有你和我两条人命,他们肯放,你做梦?”苏熠辉啐了他一口。
“你让我试试!”
“你走吧!我不去!”
“你是不用去,你还有家和孩子。去了干嘛?不划算!”柴徵说道,苏熠辉嗤笑道:“谢谢你如此贴心。”
“我先把给老将军的信写了,你帮我带给他。”柴徵从驴车里挖出了笔墨,边上小河里舀了一点水磨墨,提笔正在写着。
苏熠辉一记手刀将他打晕,抽出一根绳子将他捆了,晕地太猝不及防,柴徵的笔掉在了大腿上,一团墨迹在青灰的高丽袍服上晕开。
等柴徵醒来,已经被她扔在了驴车上,正在赶着驴车土坡:“干什么?放开我!”
“对于我来说完成老头子交给我的任务比什么都重要,我捆也要捆你回去,你回去了,我就能逍遥快活了!”苏熠辉笑着说道:“你最好不要给我乱动,否则有你苦头吃。咱们各自把各自的事情办完不挺好吗?”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你有关吗?苏熠辉,既然你当我是太子,要迎我回去……”柴徵话还没说完,嘴巴里就被苏熠辉塞了一块布,苏熠辉道:“给老子摆谱儿?你嫩了点!老子就当成你是一个货物,拎回去交差就好。”
干完这事儿,苏熠辉继续坐上车子,嘴巴里唱着:“像一棵,海草,海草随波飘摇,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海草,海草管它骇浪惊涛我有我乐逍遥人海啊 !茫茫啊!随波逐流浮浮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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