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2 / 2)
邬陶氏带着邬琪进了屋子,那和气老先生起了身,“贵人来了,快坐吧。”
邬陶氏瞧了一眼凳子,勉为其难地坐了下来,让自家儿子和老先生也坐了,见窗前那男子旁若无人似得看着窗外的一颗石榴树,眼下榴花几乎褪去,只有两朵枯萎殆尽。
“就是此人?”邬陶氏跟老先生使了个眼色。
那老先生呵呵笑,“正是,贵人放心,是老手了。”
邬陶氏皱眉,“瞧这年纪不大。”
老先生低声道,“今年二十有一了,生的瘦弱些,不过已经考过一次科举,您也晓得,替人上了榜的!”
邬陶氏又打量了一下那男子,男子仍旧看着窗外,邬陶氏比量了一下他同自家的儿子,“我儿魁梧,这般相差会否太大?到时候顶了我儿做题,岂不是容易被人瞧出端倪?”
老先生说您放心,“咱们只是中途换人,又不是门前换人,只要令郎在贡院里不张扬,惹了旁人的眼,这许多号人,咱们中途换了他,如何能被人发现呢?”
原本邬陶氏找邬梨,就是因为邬家人身材相貌有几分相似,能直接顶替入门,到底那纸上了了几笔记着脸膛黑白、有无胡须这样的描述,不真切,换人很容易。
但是邬梨不成了,她就不能用这一招,就像这老先生说得,要半路换人。
半路换人可就讲究了。
贡院严防死守,想要半路换人,那打点的关系可就不是一二人而已了,不过这些都不用邬陶氏问,她只要出钱,人家得了钱财,自然替她办妥。
只是这钱……有点多……
邬陶氏低低地吭了一声,邬琪得了她这一声,按照来之前说好的,说道,“这不是张不张扬的事,万一我那考舍一带,有认识的熟人,那怎么办?人家打眼不就敲出来了?”
乡试的人多,碰见熟人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也不小,老先生默了一默,邬陶氏见机,立时道,“这事都没有万全的法子,你倒是同我们要六百两雪花银,太黑了吧!”
她说话间,就要翻脸,老先生一看,连忙道,“这样的事情那有个万全呀?贵人您想,就算是令郎得了文曲星指点,自己去考,也难保不会有什么差错,脑子一懵,笔下一哆嗦,一个举人就丢了!我们这位小先生是做惯了熟手,乡试虽然只考过一次,但是各地的县试、府试、道试,可走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他是个有谱的,不然也不敢做这样的大事,抓到了,不是玩的,咱们都是要担着干系的!”
邬陶氏听了,晓得是这个道理,但是六百两,实在是太多了!她若是用了邬梨,不到一百两就打发了,邬梨学问也是不错的,怎么也有六七成机会中举。这人是替人中过一次不错,但六百两,六倍啊!
“哼!说来说去,还是没有什么办法!”
老先生不说话了,邬陶氏冷笑一声,起了身,一副要走的样子,邬琪得了她的眼神,门帘子都撩开了。
“贵人且慢!”老先生急急起了身,“您这是做什么?您想怎么办,咱们好商量!”
邬陶氏一听,也不废话,直接道,“你们做事这般没有章程,六百两我是不会给的,最多三百两,我先付五十两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全钱!”
老先生一听,大吃一惊,这是拦腰砍价啊!
“这、这……”他怔怔地说不出话来,那站在窗边看花许久的男子却轻笑出声。
众人都往那男子身上看去,邬陶氏晓得他才是议价的正主,拦腰砍虽然狠了点,但是此人必定是要还价的,到时候各退一步,四百两,最多四百五十两,能把此事拿下,她也少出点血,少肉疼一阵!
邬陶氏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盯着那男子一转不转,只见那男子回过了脸来,眉目清秀,红唇微翘,若不是脖颈上确实长了喉结不错,只怕会让人错认出女子。
邬陶氏眯眯眼,心里暗道还能借此人长相再做点文章,压下些价钱来,那人已经开了口。
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
“好走不送。”
不送……邬陶氏还等着和他讨价还价,谁想到他谈都不谈!
“你、你……”这会轮到邬陶氏怔怔说不出话来了。
那男子却顺着邬琪撩起来的帘子,侧身出门,快步离去。
邬陶氏震惊不已,转瞬又气极了,一掌拍在了老先生脸前的桌子上,“窦教谕,这就是你找来的人?!”
第386章 真不想吵架
那位老先生不是旁人,正是近来同桂志育要好的高密县那位窦教谕。
窦教谕当下被邬陶氏一震,倒也不是完全怕了她,窦教谕叹了口气,“贵人您多担待,他是个有脾气的,但是办事从来没出过差错,若不是听说您家老爷是在京城做官,只怕六百两不可能愿意,您打听打听,替人中过举的枪手,八百两都不算多!”
那是当然,有些人家八辈子也养不出一个举人来,这一下中举,当代人水涨船高不说,后代也都受惠!
邬陶氏越是知道,越不想花这么多钱,若不是邬梨同那魏铭等人勾结,她至于这般出血?!
邬陶氏哼哼着不说话,窦教谕知道今儿没办法再谈了,同邬陶氏劝了两句,邬陶氏问他,“那你跟我说明白,他有这般本事,又从前替人中过举,拿过钱,为何不自己考个功名出来?!”
有些人家贫,自己也不晓得能不能考上的,或者被人顶着后腰要挟的,才做这种事情,但这个人既不缺钱,看似又有脾气,为何如此?
窦教谕原本不想说,但邬陶氏问了这话,是价钱还能再商量的意思,他便道,“这位小先生,家里误入了优籍。”
优籍,就是戏子人家,这一类人同娼妓、奴隶等人一样,是不能科举的。一般不能科举,也不花费这个工夫读书,没想到这人倒是把书读到了能中举的地步。
还有窦教谕说,他们家是误入。这里边不晓得有什么样的故事。
邬陶氏撇撇嘴,说实在的,这样的人找到一个就不容易了,想再找,她也不晓得去哪找。
只是当下不能自己跌了脸面,冷哼两声,“他不能考,我不想考,原本是一拍即合的生意!既然是谈生意,又摆那些谱子做什么,我看窦教谕还是同他好生劝劝吧!”
邬陶氏捏着气势放了话,带着邬琪走了,不过窦教谕瞧得明白,这是放下身段还有的谈的意思。
门帘哗哗啦啦落了下来,窦教谕瞧着邬陶氏母子走的方向,轻蔑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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