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苏煜扬手掌在袖中攥成拳,半晌说不出话。
曼瑶又道:“这还不止,那光华公主无事就要来吵闹一番,砸东西,骂人,从没把姑娘放在眼里。姑娘哪好跟皇上告状?那可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有苦只能自己咽。虽是住在紫宸宫旁人不能来扰了,却禁不住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和光华殿下啊。奴婢在旁瞧着,真是心疼。三爷,外人欺辱姑娘便罢了,如何却是自家人作践姑娘?”
苏煜扬愧得垂下头,甚至不忍再听下去。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进宫这条路艰难不易行,可初时他也抱了几分侥幸,觉得自己的胞妹不会亏待了闺女。如今瞧来,是他错了,错得离谱。他和那人唯一的骨血,正在被苏家的其他人欺辱作践着。
曼瑶又道:“皇后娘娘如此相待,姑娘心里大抵有数的,宫里头那些女人也记恨着姑娘专宠,也是了,自家人尚未把姑娘当回事,旁人自然也不会放在眼里。光靠皇上一人宠着,总有顾不到的时候,三爷,姑娘真苦!”
说着,已是泪流满面,“奶奶是多温和的人啊,姑娘的性子和奶奶一般,那般的容貌,本该是被好好地护着的,过着这样的日子,却连怨都不敢怨……”
“若非王夫人前番派人来报信,孙嬷嬷和她儿子说不定已糟了什么……”
苏煜扬一言不发,也不看曼瑶,他提步朝外走,对曼瑶在后的呼唤恍若未闻。
苏煜扬回到南书房,赵誉还在里头。
他伏地跪拜下去,头深深地垂下,眼泪漫在眼底,难过得直不起腰。
赵誉抿唇含笑,假作讶异地问道:“苏卿这是做什么?”
苏煜扬默默垂头,一语不发。
赵誉手上拿了本折子,“挞”地一声掷在苏煜扬面前。
“苏卿向有才干,朕有一事,悬而未决,想问苏卿有否良策。”
苏煜扬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地上那奏折上头,几个熟悉的名字。
赵誉敲了敲桌案,轻声道:“苏家一门忠义,旧年襄左之功,朕一日未曾或忘。今朕有难,若苏卿愿再助一臂……”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只投出淡淡的目光瞥视着苏煜扬。
这不是个简单的决定。苏林联姻数十年,关系盘根错节,林家若倒台,苏家就只是个空有富贵的壳子,除却百般讨好赵誉求得生存,再没旁的法子立足世间。
这决定不仅仅关系到他自己,更关系到苏家一门……
苏煜扬闭了闭眼,想到迎着晨曦,他在昏暗的车马中对福姐儿的许诺。
想到奔命回家,看到用破席卷着的秦氏血淋淋的尸身。
想到梧桐巷小院里,他外出前秦氏笑着说待他回来有个好消息要告知。
想到这十年王氏陪着他苦熬,想到他浑浑噩噩的半生。
想到他永远消逝了的爱人……
他这辈子,从来就没清醒的活过。
不知道要用什么来支撑着自己,只是顺其自然地虚度着时光。
赵誉温和的声音传来,像细碎的阳光照进裂缝的胸口。
他说:“爱卿以为如何?”
苏煜扬缓缓闭上了眼睛,默了片刻。
赵誉不着急,他靠在身后雕龙的椅背上。这么多年治国理事,他面对的尽皆是老谋深算的朝臣们。他自认为瞧人很准。他不会看错,苏煜扬是一只睡着的兽,只要激起他的得胜心,他就能亮出利爪,成为他这条真龙身畔最得用的先锋。
而谨嫔,正是唤醒那兽,性的纽带。
赵誉行事,从来都是有的放矢。
苏煜扬闭了闭眼睛,再张开来,目中流光如晴云破空。“蒙皇上不弃,微臣……无不从命。”
紫宸宫中,福姐儿用剪刀剪碎了一件手工粗鄙的婴孩肚兜,孙嬷嬷坐在一旁,不解地道:“娘娘,作甚绣好了又剪碎了……怪可惜的。”
福姐儿莞尔一笑:“待会儿他来了,瞧见了,自然忆起我受过什么委屈。”
孙嬷嬷担忧地看了看福姐儿,总觉得这个她亲手带大的女孩儿,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福姐儿扔了剪刀,瞧瞧天色,伸了个懒腰道:“嬷嬷,你去歇着吧。这会子皇上多半理完了事,要过来了。”
孙嬷嬷答应一声,起身告退了。
孙嬷嬷才离开,就听外头黄兴宝的传话声:“皇上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福儿渣皇,假面情侣。
第59章 烈火2
日子在前朝紧张的君臣关系中飞速的流过。
转眼就是八月, 福姐儿已在紫宸宫住了近两个月, 在后宫渐渐没了声息后,那满满的怨气似乎溢去了前朝,申斥福姐儿狐媚邀宠的折子雪片一样飞到赵誉的案头。
赵誉未曾表态。
一如苏煜炆一案, 赵誉暗中已准彻查, 却迟迟未曾定罪。苏家被推上风口浪尖, 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苏煜扬受苏煜炆牵连, 这些年经手过的账目一样被查了一番, 只是查案人无功而返。苏煜扬这些年心思根本不在政事上头, 只在笔墨丹青中追求那些风花雪月,一壶酒可以醉一晚,一曲琴足慰怅然心, 他在银钱上头没有追求, 不施恩笼络下属,也无心巴结讨好上峰,苏家那些事他亦不曾参与,竟是清清白白全无黑点的一个人。
苏煜炆和周常琛在游船上饮酒,周常琛大哭:“罪名虽还未定,可大伙儿瞧咱们的眼光,已经跟瞧个废物没有两样了。费尽心机替岳父弄钱粮, 供他私下笼络那些将领,我可曾在里面得到过半点好处?如今倒好,岳父闭门不出,万事和他没干系, 还上表奏报,陈情自己事先根本不知这些事儿,也没沾过这些钱粮,错处都是咱们的,他一点儿毛病没有。咱们图的是什么啊?你说说,咱们冤不冤。就这样,我那媳妇儿还跟我闹,说我做事不利落,给人留了把柄,连累了她爹,我呸!”
苏煜炆只顾饮酒,给他一把扯住袖子,“煜炆,你就一点都不怨?当年你和陆家小姐可是情投意合,若不是林玉成他……”
“噹”地一声酒盏落地。苏煜炆横眉怒视周常琛:“周四,我瞧你是疯了!”
周常琛原本是挺怕他的,周家不及承恩伯府势大,这些年在朝中,仗着连襟之谊苏煜炆没少提携他。他堂妹周常在宫里,也多当苏皇后提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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