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花眠终于睁开了眼,茫然地环顾四周,用一种极为失望和不舍从他背上下来的眷恋口吻道:“原来这么快便到了?”
霍珩冷哼了一声,“上车!”
他蹲了下来,松开了手。
花眠只得从他背上滑落下来,乖乖地钻进了马车之中。
霍珩也随之入里,催促着车夫将车赶动起来。
花眠问道:“陛下同你聊了甚么?可是封职一事?”见霍珩凝神,脸色复杂却不肯答,花眠知晓自己猜测的十有九成是真,又笑着攥住了他的右掌,“我出西京之前便听说啦,你回了长安之后,他会褒奖你的。这不单是他作为皇帝的意思,也是作为舅舅的意思,而且,更是长公主的意思。”
旁人是不知道他的心意的,他同长安任何人都不曾说过,但花眠知道他的心思,她兴高采烈,拿这种口吻同他说这样的话,霍珩一阵烦闷。
花眠望向了窗外,正值晌午时分,日晖如金,马车不疾不徐地穿过敞阔的大道,四檐的铜铃发出不断地沉而清脆的撞击声。
两侧长安街衢商埠,巍峨的高楼覆落大片的阴影下来,过一条长街之后,人渐渐多了起来,嘈杂无比。霍珩嫌人声鼎沸,心里烦闷,伸手去霸道地将花眠身侧的窗户扣上了。
他坐了回去,冷着脸阴沉地出着气。
花眠托腮笑道:“别气嘛,霍郎,你不要这么小气了!”
“战场之上提携玉龙,奸敌杀贼,是看得见的功勋和荣耀,可朝堂之上正义节烈,诛佞扶弱,也未尝不是为了大魏社稷啊。霍郎怎么想得如此狭隘。这不是小气吗。”
方才陛下传霍珩单独入含章宫,说的也正是花眠所说的这么一段话,那时霍珩只记着自己被封了一个金吾卫副统领,掌长安巡防之事。以霍珩幼年所见,这不过就是个闲职,并是个可以捞足油水的闲差,他曾见过金吾卫队四处收受保护费,欺压老弱,让百姓提起无不恨得牙痒。可惜官员沆瀣一气,尸位素餐,对此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是因此,霍珩从小便不愿与之为伍,并引以为耻,引以为戒。
他不想与花眠这女流之辈争执甚么,她不会明白。只是脸色愈发沉郁,一直到马车穿过陋巷,在一户偏僻宅院门口停了下,花眠疑惑,探出了马车。
门匾上并无题字,她仰目看了片刻。
随即霍珩从身后走了下来,“这原本是皇帝舅舅赏赐的营妓,被曹参等人买走之后,又被秘密送回长安来的。按律法,她们还是我的人。”
说着他皱起了眉,露出为难之色,“我处理不了。”
花眠懂了,她颔首,“郎君想让我出面,帮你给她们归置一个好去处?”
霍珩抿着薄唇,不自然地“嗯”一声。
花眠笑道:“好啊。”
她走了过来,车夫识趣地退了回去。
她拽了拽霍珩的衣袖,“我可以帮你将她们都打发了,不过此事算霍郎欠我一个人情,我来日要讨回来。”
“你现在直接说。”霍珩道。
他怕拖延久了,不知这妖妇又能想出什么新奇的折磨人的点子。
花眠眨了眨眼,柳眉微微颦蹙。
“也好。郎君,我替你办成了这件事,你也要答应我,不得让柏离进门。”
男人这辈子多半是要三妻四妾的,花眠并没有一杆子打死,说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人。只是她不能接受柏离,因柏离出身世家,与皇家,尤其是婆母多半也沾亲带故,这样的劲敌若入了门,花眠要花费的心思便更多了,她不过是一个家门不幸的孤女而已,说到底谁会真正考虑她呢。
何况今日家宴上,花眠与霍珩在桌底下你来我往地斗法,也眼观六路,柏离照料着婆母,余光仍留意着霍珩举动,却无半分先前所见的羞赧,想来也是个有城府的女子。
若日后霍珩相中了什么小门小户的闺女,或是狎妓弄娼,要抬几房小妾回来,花眠想自己应不会这么排斥。
霍珩还道是什么出人意表令人抓破头的难事,花眠如此一说,他心中却无比放松下来。
他立时应许,“说到做到,我不让柏离进门。”
花眠便极为欢喜,转身提着裙幅跳上了台阶,去叩门。
霍珩便停在原处,待有人开门之时,他坐上了马车,并没有同花眠一道入里的意思。在这之前他命人来打发过,说会在城郊的一处村落之中安顿她们余生,也算是为当日他一时疏忽做出的补偿,但来人说她们极为固执,大多不肯,如今还有十三个妙龄女子住在这座宅院里未曾离去。霍珩不喜与女子打交道,何况是十多人,既然和花眠有来有往地做了交换,他想自己也没必要再出力,便在外边等候。
大门推开,院中十几个妙龄女子,正荡着秋千,伏在沉香案之上作画,或是于贵妃榻上侧卧打扇,或是翻着花绳儿谈笑,宽敞僻静的庭中竖着健壮的两棵苦楝树,树下花影缤纷,那些女子望见衣着打扮与这里人不同,宛如贵妇的不速之客到访,纷纷停了目光,跟着她们一拥而上,扑在了花眠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霍珩:这一天天的,我老婆居然在想让我抬小妾。呵呵,呵呵。
无二更,勿等哦^w^
第30章
霍珩来回踱步, 等候许久, 等到日头偏斜,他的额头被晒出了一层汗。
生了青锈的大门终再度拉开,绸袍如烟的美艳小妇人探出头, 一双妙目不住地朝他眨, 霍珩皱眉纳闷地盯着她, 品出花眠目中之意, 约莫是不辱使命了, 心头一阵松快。
但随着她将门推开半扇, 从门内徐徐走出,霍珩的目光一滞,渐渐地几乎要喷出火焰来了。花眠身后领着两名衣衫藕红叶绿的女子, 那两名女子皆垂着面, 不置一词,步态风流,花眠带她二人出来,二女对霍珩施礼。
花眠笑道:“十三个人,十三个对霍郎不离不弃,说甚么也不肯离去,自甘为霍郎为奴为婢。我苦口婆心劝了一个时辰, 才劝动了十一个,剩下这二人在世上已经没有亲眷了,孤零零的,我见他们甚是可怜, 又想到身边没有伺候的,只好留了她们下来做奴仆,霍郎你不会生气吧,你若是不喜欢,我让她们只跟着我好了。”
霍珩打量的目光朝着面容姣好、如春兰秋菊各占风流的二女投去,心上有些莫名烦躁。
他是对这些女子有过同情,动过怜悯之心,可这不代表他就愿意接纳她们,尤其花眠说得这般轻巧。她对柏离打翻了醋坛,就不担心,这二女也邀宠献媚么。
“奴婢林青芫。”
“奴婢戚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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