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2)
霍珩回了寝屋,深吸了口气,朝花眠的罗帷深处走去,天色已暮,赤金夕晖晕染之后,被一碰冷水浇透渐黯,他走过去,才发觉花眠侧卧着,睁着眼眸,似乎正在等待。
他便停了下来,古怪地朝她说道:“刚刚发火,将你的竹马赶出去了。”
花眠只望着他,眼眸晶亮,并不说话。
“你说吧,这个沈宴之在你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怕她生气,他还是决意问清楚问明白。
花眠微微一笑,伸手去,将他的手掌抓住了,温暖柔软的小手,紧紧裹着他的拇指,“要真有什么地位,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找的就不是你,而是他了。”
“看来我就是个糊里糊涂的冤大头,一点都没错。”
他叹了一声。
花眠笑盈盈的,“那么那个作茧自缚喜欢上你这个糊涂蛋,还喜欢得无药可医的,又算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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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她这会儿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不知是不是方才他在外边为她狠出了一口恶气的缘故, 脸颊红扑扑的,还挂着一缕香汗,眼眸雪亮, 拉着他的手, 支起脑袋一眨不眨看着他。
看得霍珩一阵心软, 他走过去, 坐上花眠的床头, 将这条滑不留手的小鱼一把捞起来, 反掌就在她的臀上打了一记。
不甚痛,但花眠还是瞪圆了眼。
她控诉起来:“我还病着,你却打我!”
霍珩皱着眉含混道:“不该打么, 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妖妇算了, 你逞什么能,被骂了被欺负了不知道回来找我告状?就算要欺负回去,报上你的身份直接压人不就得了?”
说着他又打了一下,花眠脸颊憋得一阵红。
她反而笑道:“你还真拿霍将军的威名当令箭啦,沧州庙小,谁知人家认不认得你,再说了, 既是在赛场上,以势压人,赢了也不光彩。”
不说还好,一说霍珩醋坛打翻, 更气了,“花眠,我真想抽死你。你好端端的答应姓沈的做甚么?他娶老婆,关你何事。别说是自己去打球了,帮他都不应该!你以为姓沈的是什么雅正清风的君子?我看就是一个伪君子真懦夫!别想了,以后再让我知道你背着我干这种事,我……”
“家法伺候”四字没出口,花眠又吃痛,结结实实挨了一记。
她哭嚷起来,“霍珩!你不爱我了!”
霍珩一怔,看她小脸挂汗,唇瓣皴裂的凄惨模样,顿时于心不忍,再也打不下去,低声道:“算是我怕了你,躺回去,躺好。伤没好转之前,你让我发现你下床一次试试?”
他的掌腹在花眠方才挨打的地方,迟疑地揉了几下,两人面上都是一阵彤红。
花眠凝睇着他半匿于暮色阴影之中的侧脸,忽然直起了身,朝他靠了过去,“你到底为什么回来了?河间郡不去了?”
霍珩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为了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女人!”说着他望向了别处,胸膛微微震动着,仿佛是在平复着怒气,渐渐地终于安静了下来,他将花眠的腰肢一抱,把这个让他气极也爱极的女人珍重地摁入怀里,嗓音渐沉:“比不上眠眠重要,就回来了。”
那一把声音,低如蛊惑,花眠的身子轻轻颤了一下,心口顿时涌起一阵酥麻。
拥着他的手臂紧了紧,让花眠半个身体几乎完全被纳入了他的羽翼之下。很多年没再有过如眼下安心的感觉,霍珩他真是……太好了。
花眠闭着眼眸想了想,复又出声:“我知道了,以后就只说身份,不再这么冲动了。”
方才她听到了动静的,知道是沈宴之来了,但似乎才来,便被霍珩揪到了别处,说了什么她没听见,但沈宴之也没入内来打扰她,听霍珩说话,他们聊得似乎很不愉快,不仅如此,沈宴之在霍珩这儿留的印象还很不好。
“我和沈宴之多年不见了,他这几年人好像更沉郁了点儿,话也不多了,看他像是真心实意要求娶阮家那小娘子,也是真心实意要找我帮忙,我想着你这么忙,我正也无聊,就指点了他一二。但马球赛前,又觉得不那么放心,万一他要输了,不就丢了我的面子?所以我才亲自去了漳河马场,梁绍手脚不干净,还出言辱骂,我才气不过。”
说着说着,花眠皱起了柳眉,不悦道:“不但骂了我的堂姐,还骂你了,说什么眼瞎还鼠胆,白瞎了当个将军,陛下赐的婚就不敢休了我云云。 ”
霍珩一听,顿时哼了一声,不服气:“要没你这个小妖妇整日地引诱我,你以为你今日还在?”
花眠忍不住曳开了红唇,仰头望他,“那也是你甘心受我骗。霍珩,你就承认吧,你这个小正经看着一派正气,其实就是喜欢小妖妇,越是勾搭你,你就越是受用。”
霍珩失语。细想想,她说的没错,他嘴上无比嫌弃,心底里,却是一点没嫌弃过她,反而因为她时不时作出的“一往情深”还暗自窃喜着。他扬了扬眉。
在霍珩无微不至的恐吓和照顾之下,半个月花眠都没再下过床榻。
白日里他和雷岐等人商议公事,但也没多少冗事烦他,夜里他就爬上她的床榻来,同衾共枕,长手长脚将她锁着,花眠几乎一动不敢动。这种甜蜜的折磨,让她恨不得多来点儿,只要霍珩不会突然向她索要如那晚一样的待遇就好了。
岁暮,天地封冻,鹅毛飞雪自云端摇落,沧州布满青色苔藓与薜荔的瓦檐墙根,处处积白,衙署的几间破屋漏风,霍珩带着人亲自给补了屋顶,加固了窗户。
他爬在梯上拿着榔头木楔加盖屋顶,手法熟练,让花眠拥着狐裘在屋底下看着,忍不住微笑想道,他还说是不想继承公公的衣钵,看来也很会么。
天寒路滑,霍珩便更不许她随意下地走动了。
好在养了这么久,疼痛感渐消,这时胡大夫反而建议,要适当走动一二,活络经脉,利于康复。霍珩于是不再阻拦,但她每次一出门,他都必须心惊胆战地跟在后头,怕她滑倒。她现在不能摔跤,若再磕了碰了,估计又要养上十天半月。
一日雪后初霁,霍珩骑马载着她缓慢朝城外走去。
她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先人的骨灰,连同那把渔樵江渚一道下了葬。
霍珩说什么也要来拜见岳父岳母,她也不好阻拦,随着他过来了。
花氏的墓地卧于一片好山好水之间,此时湖畔蓬断草枯,山顶飞白,墓碑温柔地矗立在一片雪地之中,霍珩下马,将花眠抱了下来,见状不禁说道:“这么久才来,他们不会怪罪我吧。”
“不会。”花眠握紧了他的手,小手从海棠红的织锦狐裘牡丹锦纹斗篷底下伸出来,冻得一片冰凉,她伸指在他的手背上搓了搓,聚起一波温热,随即温柔一笑,“这块好地儿我可没钱买,还是花的你的钱,我的爹娘他们吃人嘴短,不好意思说你半个不是的,你只管安心啦。”
霍珩看了她一眼,满眼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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