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1 / 2)
“姑娘,肯定听说过和盛钱掌柜吧?就是他开的蜜饯铺子,咱们县里的新鲜甜品就属他们家出的多…”那买办絮絮解释着。
李曼嘴角的笑已经凝住,是啊,她如何能不知,那个做甜品的人她只要想到名字就恨得牙痒痒。
李曼同裴华的纠葛在座的都心知肚明,可出了吉安村,也就同裴华以及杜芊芊相熟的人才知道内里,其他人无非就是听说裴华同村里其他的姑娘定下了。
李康的嫂子笑着从婆婆怀里接过儿子:“听说是位姑娘家做的,真好巧的手!”
“康儿,你大哥前几日不是还专门买了好些,特意请了做糕点的师傅回来照着试试看吗?可那似酒非酒、似糟非糟的香却始终出不来。”
“街上孩童手里经常攥着的新奇糖果竟也是同一个姑娘做的?”李康想起来了,惊讶道,“倒是好本事,那些东西我在省城里都见了,卖得极好。”
倒是好本事!李康对杜芊芊的评价如同在李曼平地炸了声响雷。
李曼这下子连嘴角的笑都维持不了了,后槽牙咬紧,控制住不发出“咯吱”的磨磋之声,杜芊芊!杜芊芊!这三个字怎么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阴魂不散。
也许是李曼的表情控制太过失败,李康家的几个人都感觉出不对来,却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只
好赶紧转换话题,遣了买办,吩咐赶紧准备午饭。
这水酪和干酪的确是杜芊芊新出的甜品,原本只是个意外。那日杜小芹太过勤快,帮了个倒忙,将几桶的羊乳都做了奶酪,远远超出了牛轧糖所需的量,杜芊芊灵机一动,于是水、干两种奶酪应运而生,可偏偏无心插柳柳成荫,反响极好,竟也成了抢手货,销售量甚至超出了牛轧糖一大截。
如今铺子门口墙上专门竖了一块木头板,用毛笔蘸饱了墨汁写了斗大的一个“酪”字于其上,酪都用大碗装了,不到十个铜子儿就可以买上一大碗,随意用刀切了吃罢了。可到了李家,厨子极讲究,切了大小均匀的小方块儿,又用了五尖瓣白瓷碟的精致碟子端上来,一碟子里头拢共也就得五六小块儿,颇有些“螺狮壳里做道场”的细致,因此上刚开始栾夫人没有认出来。
栾夫人什么场面没经历过,面色如常,将这个小插曲轻轻揭过,又以眼神示意李曼稳着些,别失了气度。即便如此,李康无心夸奖杜芊芊的那几句话被李曼在心里从前到后、又从后到前每个字都琢磨了好几遍,话里的欣赏和赞叹如同有实质的温度,烧烫地她心里生疼。
李府和府也不知哪里不对榫,只得拼上十二万分的气力招待。
前一阵子适逢过大年,家家都是大鱼大肉,更何况县丞家?膏腴膻鲜吃得必定肠胃油腻,李家深谙待客之道,明白清淡适口、腴而能爽才算上品。
第456章 种薯块儿醒了
经过霜、进过窖的白菜既脆且甜,白菜心微微腌渍后横切成一寸来长,芥菜的果实磨成的粉末加了糖醋,一股脑浇于嫩生生的菜心上稍加闷煮,再滴上几滴腊八儿醋,酸甜里带着辣,爽口异常;最肥厚饱满的黄豆发了黄豆芽,配了胡萝卜、芹菜、木耳、冬笋等十样时蔬鲜蕨,统统切了细丝,因为新鲜就是最好的调味料,所以只加了少许油盐清炒就是一盘足以代表早春的炒什锦;这个时节的胡瓜不过成人小拇指粗细、蒜苗嫩且绿、豌豆嫩而甜,不论荤菜、素菜都能加些进去,提味的同时还有股子难得的清香。
当然了,贵价的菜也少不了。豆皮儿做的素鸡,撕了些发菜温水泡了,将羼里的杂物细心挑拣干净,素鸡焖烂,发菜同煮,发菜与“发财”同音,是最好的口彩。这道菜得见过世面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端倪,素鸡不过豆制品而已,菜品端上来平平无奇,关键在发菜上,虽然口感类似于藻类,可却不是水生或者海生植物,乃是大西北荒漠草原所产,浸以滚水,拌以姜醋,其可口倍于藕丝、鹿角等菜。这东西在大西北为值甚贱,可经过商队辗转千里运输,物稀则价贵,到了此地一斤就要几两白银,即便发菜不压秤,但李府也不过只购入了几钱罢了。
风鱼腊肉、金银肝,年前就买了挂在房檐下风干,经过了朔风凛冽、滴水成冰的冬季,硬邦邦早已入味,上蒸笼一蒸,腊味十足。肉类还有葱烤的鲫鱼、爆腌的白鱼,更有野味助兴,山鸡配酱瓜同炒、兔肉用五香酱了,一桌的菜虽非鹿尾驼蹄,但胜在配搭得宜、腴而不腻,显然为了这顿饭,李府的
厨子很是废了心思的。
一顿饭毕,气氛才又和融起来。
只是前几日的若即若离反倒让两人的相处隐隐倒了个个儿,原本应该李曼生气诘问的,却变成了患得患失的那一方,只能说李康年纪虽小,对于姑娘家家的心思却洞如观火,不动声色之间已经将李曼的心思掌控住了。
二月里,春天的脚步轻。薯井旁的苦麻菜醒了、抽出嫩苗的茵陈蒿也醒了,而戴着虎头帽、穿着毛窝的萝卜头孩子前后左右地玩闹,白薯块儿也跟着复苏了。
杜大山是个手艺人,家中田地不多,杜家院子里倒是杜小芹最有农活儿的经验,自是因为在彭家早就做惯了的缘故。将压了整整一冬的大石板搬起撂到一旁,接着从三四捆的苫草扒开一道缝,白薯块儿这才透过气来。
“小芹,给弄来了。”季桂月抱了半怀的高粱杆儿,搁在地上掸身上的灰,“那驴粪也晒得半干了。”
杜大山在木匠房里忙活、杜芊芊去了县里送货、季桂月和杜小芹领着两个孩子在薯井边上忙活,将日子过得生机勃勃、红红火火。
用高粱杆儿搭了床、再用驴粪铺炕,薯炕底下置了火道,秸秆之上铺了约莫一尺来厚的粪肥,杜小芹小心地揪下薯蒂再一块一块地插入粪肥里。
第457章 “报春”
往粪肥里头插种薯的姿势也是有讲究的,得保持斜仰,既不能太密也不能太松。季桂月也不闲着,在一旁检查种薯块儿上有没有破败的地方,妞子在彭家也是看着她娘做这些活儿过来的,做起来竟也不比舅妈差。
“舅妈,舅妈,你看,这个上头有个小破洞!”
“咱们妞子真厉害,比舅妈眼睛还尖。”
“舅妈,你看!又找到一个!”
“哎呦,比舅妈挑得还多了!”
季桂月变着法儿地夸妞子,妞子高兴得两眼亮晶晶,春天日头里一照,方有了几分孩童应有的明朗与活泼。
安安这个小不点儿在一旁捏着根棒棒糖,咧着嘴笑瞧热闹。
等一盘炕都摆了个满,杜小芹提了喷壶潲一遍水,边边沿沿都不能有疏漏的地方。等水潲完,在用宽柄的铲子将细肥蒙于种薯块儿上。
苏岳手里提溜着两张对联似的东西进来时,正瞧见杜小芹将右手拇指和食指撑开去量细肥的厚度,种薯块儿上头盖着的细肥过薄过厚都不行,太薄了肥度不够,长出来的白薯又小又干巴;太厚又容易将茎块烧坏,得掌握在约莫一扎的位置。
“大山在木匠房里忙着,我瞅着活儿挺精细就不去扰他了,你拿了吧。”苏岳说着将手里那两张红长条儿的纸头递给季桂月。
上头分别写着“黄龙盘谷仓”和“青龙盘米缸”,这是前几日杜大山拜托苏岳写的。
这是庄稼人迎春和庆春的方式。
家里有黄髫孩子的,会去后山上采了松柏的枝条变成圆环戴在孩子头上,以祈“四季清健”;而大人们心里的头等大事,不必说也定然是庄稼地里的收成,春天正是一年农忙的起点,在这样靠天吃饭的年月,各种“报春”祈求丰收的活动也就愈加频繁和多样。比如,带着木刻印制的春牛图、唱代代相传的春歌、举着青铜质地的小牛在米缸和谷仓旁边左右绕上三圈、在屋头贴上春牛图等等,这些“报春”的民间活动通常从立春当日就开始了。
而杜大山托苏岳写的这幅对子是贴在家里米缸上的,往年村里没几个人识字、更别说写了,想要帖得特意花铜板买去,如今村里有了苏岳,不少村里人都上门求了,内容也不尽相同,除了“黄龙盘谷仓,青龙盘米缸”这样略高雅的,也有诸如“春牛到门庭,今年交好运”或者“春牛耕烂田,今年大熟年”之类更接地气的,村民们也不拘什么内容,反正有了便好,左右图个吉利的彩头罢了。
正因为如此,苏岳还多了自我发挥的空间,下了学堂就琢磨些咏春、祈丰收的词句,写了送与村里人,倒也十分开心。
此时的季桂月连带着杜小芹和妞子的手都是脏的,余下就只有安安了,可这萝卜丁又排不上用场,季桂月忙笑着招呼:“多谢苏先生,你看我这里一手的泥,烦您稍等,我去洗了手来。”
说着小跑着去舀井水洗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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